厚重的窗帘将房间遮得严实,伊恩蜷缩着身子蹲靠在床角,他的手神经质地紧握着,苍白的手甚至被掐出一抹血痕。
要不要相信她?
就算是从小待他亲切的安娜,在父母死后都露出了獠牙,张牙舞爪地想要把他拖入泥泞。
他成为孤儿后的五年里,不是没有人对他展露过善意,可只要安娜在,那些善意都会化为乌有,没人会拉他一把。
伊恩的心被拉扯着,犹如悬挂高空,憋紧着让他不能呼吸。
要拒绝吗?
他拿出怀里藏着的药膏。
本来丢在床底的药膏在他发现凹槽里的食物后又被找了出来,收拾房间的仆人是安娜的人,担心药膏被处理掉,伊恩一直贴身携带。
她会因为安娜而退却吗?
她和安娜是一伙儿的吗?
下午的场景从伊恩的脑海中划过。
即使有人对他展露善意,可从没有人关注过他厄运的源头,没人深究过他为什么瘦弱,为什么总是伤痕累累。
是的了,一无所有的孤儿和有钱有势的贵夫人,谁都能做出选择。他不会责怪,但心中却有微妙的期待。
看着索菲亚和奥莉薇从楼上翻滚下去的时候,他心中竟有一丝卑劣的愉悦。
试一次吧,一个人真的很累,就算最后瑞拉离开,也没有关系,他只要拥有此刻的温暖就行了。
终于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伊恩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是他太久没笑过了,看上去难看极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药膏,轻嗅着里面溢出的淡淡药味。
突然,背后传来钥匙转动锁扣的声音,门扉被拉开,安娜逆光站着,恶意扭曲了她的脸,她冲身后的仆人道,“看好了。”
门又被合上。
细长的银针不住地刺在伊恩的身上,明明是刺入骨髓的疼痛,面上却不过是个小小的血点。
伊恩紧咬住后牙,隐忍地发出几声闷哼。
被人发现过一次后,安娜就很少会在他身上留下过于显眼的疤痕了。
“贱|人生的小杂|种!”
“真恶心!”
“阴沟里的老鼠!死老鼠!”
安娜的神情愈发癫狂。过于激烈的心理活动让她不住地喘着粗气,如同涎水直流的野兽。
见伊恩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安娜的理智才渐渐回归。
她像对待垃圾一般踹了伊恩一脚,恨声道,“怎么?今天不反抗了?”
伊恩没有做声。
郁气散尽,安娜也不在乎伊恩的沉默,她整理好皱乱的衣物,转身离开。
门外,安娜将自己的歇斯底里藏好,又是一个仪态万千的贵妇,回房的路上还不时地冲仍在忙碌的仆人点头慰问。
“心情很好吗?”阿诺德亲吻着安娜的脸。
“和伊恩谈了谈,”安娜愉快地道,“没想到他和瑞拉相处得不错,我很安心。”
一下收拾两个多方便啊,安娜暗想。
伊恩躺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久久无法动弹。
良久,他把身下的药膏拿了出来。
药膏用一个木盒装着,不好藏匿。
安娜对他拥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从外面找回来的,小时候别人送的,父母留下的遗物……
但凡是他自己拥有的,安娜都会夺走。
当初他不懂,也不会藏。
可现在不会了,不过所有的地方他都不放心。
他把药膏藏在了身下,躺倒在地上没有如同以往那样反抗。
木盒硌着很疼,伊恩却很安心。
他想起了什么,静静地在房间里等待。
时间到了,伊恩推开门,忍着疼痛走了出去。
清晨,000叫醒闻忻。
闻忻一边穿衣一边吐槽,“我都不知道阿诺德回来是好是坏。”
他的作息一贯颠倒,早起对习惯颓废生活的他来说简直要命。
“宿主,你得改。”000道,“你必须反省一下,你以前作息不规律,这样得癌的几率会变高的。”
“讲道理,哪有纨绔早睡早起。”闻忻道。
又是要和安娜斗智斗勇的一天。
为了让日子好过点,闻忻活活把灰姑娘剧本整成了宫斗剧本。
他走进厨房,那两个厨娘不在里面。
“瑞拉小姐,你怎么进来了。”眼前的仆人是个生面孔,见闻忻进来慌张极了。
“我想给父亲做个早餐。”闻忻道,“你们不用管我,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宿主,给阿诺德做早餐干嘛?”000困惑道。
“娇生惯养的女儿突然会做饭,阿诺德一定觉得很奇怪,我原想侧面告诉他瑞拉的遭遇,”闻忻眼睛微眯,“不过安娜不傻,动作还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