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凝婉若真救了人,怎会认不出那枚镯子?一枚假的就将其哄骗过去。
萧夫人有些恼火,“傅家真是欺人太甚。”
以为救命之恩是儿戏吗,竟敢这样耍弄承恩公府?她早觉得这家子存心不良,如今瞧来果然如此。
萧皇后轻轻摇头,“未必,大家族里头的阴私,嫂嫂也不是没经历过,你怎知傅家上下都是一条心?”
萧夫人回想起方才那两个女孩子的神态,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位二姑娘一看就没少受大房的气,若大房执意强领功劳,她又能如何?
只是,眼下却给她出了个难题,人是傅二姑娘发现又着傅三老爷救下的,功劳却是傅家大房冒领,那她该找哪一位提亲去?
萧夫人暗一咬牙,“也罢,傅家自己都商量好了,咱们有什么可异议的?”
那傅二姑娘神情淡淡,显见得对这桩亲事没兴趣,既如此,那就还是傅家大房——人可以慢慢教,就算那傅大姑娘有些心术不正,等进了承恩公府不信她能翻出大浪来。不然,若由着她在外头混说白道,成儿的名声反而要被败坏了。
她待要回去准备三媒六证,萧皇后却按着她的手,意味深长道:“嫂嫂,别急,你还没问过成儿的意思。”
萧夫人一愣,“他有什么可问的?”
萧易成从来对亲事都不热衷,若非这小子向来洁身自好,萧夫人倒要怀疑他是否喜欢男人——幸好看起来不像。
萧皇后微笑道:“你就没问过阿成为何留着那枚镯子?人家女孩儿的东西,他不好生还回去,自己私藏着算什么意思?”
萧夫人恍若醍醐灌顶,“您是说,他对那傅二姑娘有意?”
可是这小子怎么一个字都不曾提起呢?若早说了,她也不会太拦着——虽说门第上确实不大相配,可萧夫人并非拘泥门户之别之人,只要女孩子人品端方,持家有道,她怎么会不欢迎呢?
“嫂嫂你还是这副急性子,”萧皇后轻轻摇头,无奈道,“娶不娶,该娶谁,都得看成儿的意思。成儿都这么大了,你还得事事为他做主么?”
抿了口半冷的香茶,她唏嘘不已,“我知嫂嫂急着抱孙儿,好让承恩公府的爵位延续下去,可我只成儿这么一个亲侄儿,你也唯独阿成一个亲儿子,若不得钟情之人相伴到老,这日子再好也没什么意思。”
萧夫人瞅见她眉宇间的愁绪,遂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在宫内过得不好么?”
“好不好都一样,我是皇后,也只是皇后,如此而已。”萧皇后默然良久,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多亏嫂嫂时常来陪我说说话,这宫中的日子才不算太寂寞。”
萧夫人要想安慰,张了张口,却无从安慰起——明明是少年结发,却落得如今情意淡薄的下场,该怨谁?皇帝怨不得,只能怨命。
萧皇后并非那等忧思徘徊之人,不一会儿便打起精神,让侍人准备送去南明侯府的见面礼,难得来宫中一趟,自不能叫她们面上无光。
只是在分配赏赐的时候,萧皇后却不及以往那般公平,难得的显出偏颇来,“傅大姑娘已得了那只名贵的玉镯,旁的东西想必她不会放在眼里,就稍稍减等罢,倒是傅二姑娘那里可以多添一些。”
说罢促狭地朝萧夫人眨了眨眼,“我这个人是很小气的。”
傅凝婉穿着那样一声衣裳,明晃晃地走进椒房殿来,当真以为她这个皇后成了摆设?既然她心底真正尊崇的是步贵妃,萧皇后当然用不着太赏她颜面。
萧夫人只觉啼笑皆非,“如此说来,娘娘对于傅二姑娘的印象更好些?”
“是啊,本宫很喜欢她。”萧皇后轻轻叹道,“谦卑却不张扬,聪慧而又礼让,这才是名门闺秀的典范。”
当然这些不过是空话,最要紧的,是那双慧黠灵动的眸子,恍惚间令她想到从前的自己——原来她也曾有过天真烂漫的辰光。
萧皇后望着嫂嫂,笑吟吟的道:“若真是个好姑娘,错过了我反而觉得可惜,就看阿成能不能及时把握住罢。”
惟愿天下有情人,皆能成就一双眷侣。
*
傅凝婉出了宫门,用银钱打发走那些内侍,方沉着脸向凝霜道:“你怎么从没提过镯子的话?”
“你也没问呀。”凝霜大大方方的。她半点不惧她,在娘娘面前要扮姊妹和睦,出了宫还怕什么?她就不信傅凝婉敢大声嚷嚷——倒要看看是谁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