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封慷的眼眉就是一跳。
他就说墨宗和他八字不合!堂堂十二少帮着捎东西,这山里来的傻小子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信不着他真特么的气人!
当然,他不可能真把这破盒子带回去肯定是在府外就扔掉的。
上次弄点破泥巴换走了一群羊,这回食髓知味,又把不知道什么玩意给他大哥送,关外那群大傻子是赖上他们家了么!?
“那你就快滚!”
骂归骂,封慷到底还是把包裹扔给哈斯勒。
他出身将门,从小富贵,在这定安城绝对可以横着走。
可封家家风甚严,封小弟虽然有些破破烂烂的小毛病,却不曾欺压庶民更别说抢大傻子宗门的东西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大哥的淫威。
小时候抢了街上小孩的糖块,封小弟被他大哥修理得金光闪耀从此产生生理阴影绝不再犯。
只是这墨宗小子不长眼,平白让他在薛三面前失了面子,着实不爽!
“好嘞!”
哈斯勒笑眯眯接过包裹,又小心翼翼把里面的东西检查了一遍,这才和母亲一起进了城。
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封小弟狠狠喷了一口气觉得本来美好无比的一天忽然有点瑕疵。
也不知道大傻子这回又送啥过来了别不是又要坑他!
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薛义枭开口了。
“墨宗是大德圣人开创的那个墨宗么?”
他摸了摸下巴。
“没想到墨宗竟然还在,而且还和大公子有交情……”
说到这里,薛义枭看了一眼封小弟,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当年墨宗出走云浮山,我薛家还曾力邀那位矩子到阊洲落脚,可惜被拒绝了。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在雍西关再度遇到,倒是让人唏嘘。”
“难怪边镇陷落,胡骑却迟迟不敢进犯雍西关,想必墨宗也出力不少吧。”
“哪有的事。”
封小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薛三。
“胡骑怕的是雍西关的黑甲军,和那群大傻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代代有儿郎殉国,靠得就是一腔忠义!”
“要不是边镇苦寒,朝廷的军饷武器还都送不及时,我们早就把胡骑打回去了!”
他这话说得满心真诚,饶是薛义枭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可在中原绝迹多年的墨宗忽然出现在塞外,这让薛义枭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他家闻名天下的龙泉剑坊,那是在墨宗出走云浮山之后才办起来的,靠得就是学宫驱逐墨宗后流出的图纸和工艺。
当年大德圣人离世,墨宗就成了一块肥肉,各家既眼馋匠人也眼馋器物,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偏墨宗那些死脑筋都不开窍,宁死也不肯投靠卖身,他们也只能用上不光彩的手段,这才弄到了一点好东西。
百炼钢,炒钢法,这些原本是墨宗铁匠坊的绝学。薛家有个门人在墨宗做内应,知道这是墨宗的不传之秘,提前和主家通了消息。
彼时墨宗在云浮山已经风雨飘摇,义理派不断逼迫压榨,墨宗众人早已不看重负。
薛家原想着刷一波好感,把这批匠人都捞到阊洲。无奈当时的墨宗矩子一口拒绝,还带着弟子连夜下了云浮山。
幸好有门人通风报信,薛家在墨宗出走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假托流匪劫走了铁匠坊主父及其独女,百般折磨,最后以女儿的性命相要挟才拿到了秘法。
只是那个铁匠坊主之后不久也死了,因为愧对宗门,绝食而死。
不过总归不是没有收获。
接下来的几十年,薛家靠着百炼钢和炒钢法晋升一等世家。以前瞧不起他们的高门,为了精钢刀剑不得不放下身段。薛家不但积累起巨额财富,还送了女儿入宫为后,隐隐有世家之首的势头!
薛家能有今天,和百炼钢和炒钢法息息相关。
这么多年,本以为墨宗已经消亡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出现在定安城。这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胡族小子提到了矩子……
薛义枭的眼皮挑了挑。
矩子,墨宗竟然还有矩子。
有矩子就意味着墨宗还没有散掉,还能苟延残喘。
难怪封家不着急接自家递过去的梯子,有墨宗在,是不是也在打着图纸和工艺的主意?
或许……这墨宗还有油水,所以封家特地放到自己地盘上,否则封大公子没理由会和匠人交好?!
薛义枭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眼角不自觉地跳动,这是他兴奋时候特有的表现。
看来这次来边城还来对了。
不但能探探封家的意思,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漏网之鱼。
看着吧,若是这墨宗这么值得,就算和封家对上也要拼一把,说不定自己也能再造一个阊洲薛!
哈斯勒可不知道有人在算计他的宗门。
他有段日子没见他娘了,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和他娘聊天。
比如宗门最近要盖房了,用干得快又硬实的水泥,还有土石造的炕,据说烧一次柴火就能暖一整个晚上。吃的有新出来的土豆,又软又糯,牙口不好的老人也嚼的轻松。
“真哩?有这样好的东西?”
梅大婶听得嘴合不上,“不是说都要饿死了么?咋又忽然好成这样?”
她瞪了儿子一眼,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向哈斯勒的后背。
“个小兔崽子吓你娘了!之前叫你回安城你死都不干,说什么跟宗门一起死,你咋不想想你娘我,你死了老娘咋办?谁给我养老?”
哈斯勒被他娘拍得差点吐血,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心虚地说道。
“娘,这不都没事了么……”
“不然这样,等房子建好了,娘你跟我回坞堡。你儿子我现在也学了些手艺,咱们宗门也有不少拖家带口的,大不了我拼命干,肯定能养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