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没发现，李予哲的眼睛早都已经哭红，嘴边的胡茬都已经冒出了尖，像是许久都没来得及照料。堂堂一个人高马大的城市精英律师，却也有这么沧桑的一面。
“好，先去床位，婆婆来，我扶着你。”
把婆婆安排好，见婆婆已经安心睡去，顾莞拉着李予哲从病房内走出来，迫切问道，
“婆婆什么时候犯得病，好好的怎么会犯病呢，上个月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身体状况还很好呢！”
“都怪我，这些都怪我。”
李予哲靠在一旁的门框柱子上，用双手用力的搓着脸。本惨白的脸色被他来回搓按的通红，也不见他停下。
顾莞看见他这样难受，也不好意思强行逼供，她缓缓地问道，
“怪你，你怎么了？”
“我妈给我介绍一个结婚对象，说我这么大岁数为什么还不找媳妇，她着急，但我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我就跟她大吵了一架，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把她气的心脏病犯了。”
顾莞现在心里真的就想把李予哲揍一顿，周婆婆这么对他可不都是对他好。说不说的，李大哥的年龄都远远超出了结婚的年纪，婆婆岁数都那么大了，肯定想着自己的儿子身边能有个会照顾他的女人。
“李大哥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想结婚呢？哄婆婆开心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是，我妈开心，身体健康当然重要。可我并不想随便找个人过完余生。”
李予哲说的这些话，让顾莞一时无言以对。
人山人海中，每天都有人互相擦肩而过。有人说，人的一生中会遇到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仅仅有0.000049，喜欢上一个人是小概率的事，所以会是怎样的一份缘分，才对得起一个人的日夜等待？
“我就很羡慕你啊，毕竟还有人给你催婚，管你。”
顾莞看着在病床上躺着静静呼吸着的周婆婆。她多么想再次像一个小女生一样依偎在母亲怀里，跟母亲说着父亲的坏话，说他今天背着母亲抽了多少根烟，明天又偷着喝了多少酒……
这些都是顾莞现在遥不可及的东西。父母离婚了，各奔东西，只是偶尔给她打一通电话，互相寒暄几句，再说几句有的没的，就无话可说了。
虽然至少还有联系，但这种冰冷的程序感情顾莞不想要。
李予哲叹气，他仔细反思，似乎自己的这种坚持，到头来是错的，人本来就应该大度为别人多考虑不是嘛。
顾莞特地从医院楼底下的咖啡厅给刘春花买了一份她平时最爱吃的巧克力榛子蛋糕，另加了一份冰咖啡，送到了她的办公室。
咚咚咚！
她敲了三声门，侧出头看向办公室内正坐在办公桌前用电脑打着病单的刘春花。
刘春花瞥了她一眼，手指继续在电脑键盘上打着，她道，
“现在才想着来谢我啊？”
“哎呀，事情不是挺多的嘛，春花同志不要生气，呐，我给你买的蛋糕，还有冰咖啡，慢慢品尝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
刘春花从顾莞手中接过东西，先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病历单子，递给了顾莞，道，
“你看看吧，虽说是学中医的，但这些选修课你也学过，应该能看得懂。”
“冠状动脉狭窄，心力衰竭……”
顾莞越看越不敢看，她直接把单子扣着放在了刘春花的办公桌面上。
“丫头，你听我的，这种情况还不如让病人回家，少受几天罪。”
“不会的，婆婆会好的。”
顾莞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刘春花的话，她只知道周婆婆对她好，她也要竭尽全力。
徐梦瑶本来已经瘫倒在床上，被这一整天的工作累的半死不活，突然接到徐昌旭打来的慰问电话，感觉到了很大欣慰，她闭着眼睛接道，
“小旭旭，你那么忙着写程序怎么有功夫给我打电话啊？”徐昌旭这个男人要是真正犯起贱来可真是贱得没边儿。
“小瑶瑶，我可太想你了，想你想得投发都秃了！”
“哎，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你可得挺住，别秃，要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啊，你这么说可就是对不起我了，我对你多专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好了，不闹你了。顾莞那丫头这些天都在干嘛，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她啊，她现在正伤心着呢，都快疯了。你知道那个她打工过的水果摊吗？”
听见顾莞不好的消息，梦瑶从床上做起来，走到客厅倒了杯水，继续问道，
“知道啊，怎么了？”
“那个对她挺好的周婆婆现在住进了她们医院，听说是心脏病晚期，都心脏衰竭了，人家医生都说没救了，只有她在坚持。”
“那肯定的，周婆婆对她那么好，她肯定不愿意放手。”
“嗯，也是，毕竟顾莞这丫头是个挺重情义的人。”徐昌旭也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自己一出差，顾莞就遇到了这样的难题。这小丫头也是真难，身边也没个人能照顾她，父母也没了踪影，许夜工作也离得远远的，能帮她的也只能是徐昌旭了。
“小旭旭，我大概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到家，这段时间，你就多去看看顾莞，别让她太累。”
“好，我知道了，你照顾好你自己。”
成年人之间总是在为各种生活压力奔波，没有什么时间腻歪在情情爱爱上，所以说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让人向往的。
没说上几句话，就不得不挂断电话。
因为李予哲律所那边手头上还有一些重要案子待他回去处理，不得不回去，顾莞就来接班。
顾莞捧着一罐鸡汤，坐到周婆婆床边的椅子上。她听着婆婆颤抖的气息，见周婆婆睡得正香，她不忍心叫醒。
索性顾莞拿着棉签，蘸着炖了好久的鸡汤在婆婆干裂的嘴唇上涂抹着，她想着，反正也是保证嘴唇湿润，倒不如来点儿有营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