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歆麟笑着戳戳他的脸,语气中带上真诚的同情之意,道:“傻孩子,来了还想走?”
绪沐被她一噎。这场晚宴,在他眼里蒙着一层雾,雾里潜伏着一些他还不知晓真身的“混乱”。
“小姐,咱们还在这儿做啥?吃饱了就溜呗。”
“叫姐姐。”越歆麟戳戳绪沐腰间软肉。
“……我的亲姐姐哟,咱们还是溜吧。”绪沐看着高台上宣誓的男女,庄严而神圣,和谐又美好。
不关心政治如他也晓得,大变样的同乡老实人,女儿虔信的礼房主官,还有远道而来的教派使者,混合了官府,灵修,教派这几个要素的这场婚礼,在有心人的眼里,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喜事宴席。
“大周这些年被洋人割去的土地、租界可不只是一个数字。”越歆麟把头倚在绪沐肩上,绪沐僵住不敢动弹。
“大周皇族说到底不是我们玄黄血脉,如此国危之际,也能安然坐守天都府,开宴设席,日夜笙歌。”
“几年前割给出阳帝国的南波府,到如今也还日日流血,难屈难从。”
“去年死在天都刑场的六人,至今天都府连他们的名字都无人敢提起。”
“你知道吗?你故乡怀阳府,三县起义,正打的如火如荼。此时此刻,也有人在死去。”
“有些人,并不介意自己头顶再换个异族当主子。有些人,想自己当主子。”
“绪沐你是哪种人?”
绪沐感受着她体内的魔力,如同今早港口阴沉天空下的大海,风起浪涌。
如果她的心如地震的大地般被撕开,会不会演化出摧毁一切的海啸?
“我只想吃饱了坐着,然后思考下一顿吃什么好。”
“这个帝国,不会再有这样的地方了。”
“从现在起,你们将不再害怕风雨,因为你们将庇护彼此,同舟共济。”
“从现在起,你们将不再寒冷,因为你们将温暖彼此,相濡以沫。”
“从现在起,你们将不再孤单,因为你们将成为彼此的伴侣,地久天长。”
“你们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牧师的誓词宣告着新人的结合。
越歆麟握紧了绪沐的手,轻声道:“四叔说你会保护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真的吗?”
“老板说会给我发个媳妇,真的吗?”
“誓词都听完了,你觉得呢?”
“那我们回家吧。”
“敌未灭,何以家为。”
“别闹了小姐,咱们就是普通人,最多就是你家有点钱。不要掺和进这里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走吧。”
“你怕?”
“我怕。”
“你一无所有,怕什么?”
“我还有我这皮囊,千金不换。”
越歆麟忍不住掐上他的腰,恶狠狠问道:“那我掐两下是不是还要收钱?”
“这倒不至于。”
“你一个打手帮我打好架就行啦。”越歆麟戳戳他脸,又捏了捏,“你说说你,好好一个灵修,去码头欺负普通人,不害臊。”
绪沐看着高台上交换戒指的新婚夫妇,抬手揉了揉眼睛,回道:“谁还不是个普通人。怎么?灵修不用吃饭睡觉?不用和人说话?”
绪沐语气不太好,他自始至终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哪怕身为灵修,哪怕在灵修在他人眼中高人一等。
“凶我哦?罚你月钱……”越歆麟的话语被爆炸声盖住。
高台上已是炸开一片火光,三道光柱矗立在爆炸中纹丝不动,其内三人安然无事。
台下的宾客打乱,黑暗之中,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叫喊,小孩的哭泣一齐作响。绪沐分明在看到已经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的人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玩这么大?这里可大部分都是安灵府的上流人士啊。
“开灯!”有人这样呼喊,然而毫无回应。
高台之上,在全场大乱之时就冲上去一些人影,已经乱战成一团。
绪沐反手将越歆麟柔软的手掌握紧,他的魔能化作一道流光顺着越歆麟的肌肤向她眼睛延伸。
越歆麟空着的掌中,生出一道水流,虚空游走,散开成一层水幕将两人笼罩,保护在内。
无条件的相互信任还不可能,相互存在制约的合作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