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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老人言

次日,见日头不错,沧秀本想和黛玉一起去后面花园走走,不过黛玉说她还有些困倦,便只有沧秀带着秋德出去了。    走到半路,沧秀想起昨日热闹时顺口跟探春提过自己从家带来了些新鲜玩意儿。  她转头对秋德道:“你现在回去一趟,问姐姐要一个我的红色盒子,她知道在哪,之后你再请姐姐从那里面的东西里挑一个好的出来,拿着送去三姑娘的屋子罢。”    秋德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清净,又是后院,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应了去了。    沧秀沿着石子小路往假山处走,暗叹这贾府果然不同凡响,一个后院的花园便有许多别处难见的花草。  林府虽不至于连这些装饰也没有,但一家除了林夫人喜欢布置一些,林老爷和他们姐弟三个更专注于其他,所以家里比起这里要显得素净。    身边没人跟着了,她心里顿时畅快许多,有心慢慢散步。  走了一阵,刚到拐角就听见附近传出一声。  “唉呀!”    沧秀愣了一下,没想到假山那边有人,正想要转身,就听到‘林姑娘’三个字。    她犹豫了一下,静悄悄的走过去,躲在山石后,心说自己也要听墙角了。    “林姑娘那儿怎么了?”    沧秀听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别提了,我刚从那过来。”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上了年纪的。  “这不一大早儿,太太让我去给薛姨太太送点东西,我就去了,等走时姨太太又顺便让我拿了些好东西分给各位姑娘。”  “那可是上好的簪花!我偷偷瞧着,分送林姑娘的可都是最好的!我也乐的这个差事,就恭敬的去了。”  “谁知!那位林姑娘连面都不见,只打发了我,让鹦哥收了!”    那熟悉声音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就这,你不过是在意人家没给你好处罢了。”    “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上次去那小林姑娘还不是正儿八经的请我喝了茶。”对面说话的人语气弱了几分。    声音年轻些的那人又笑了。  “林姑娘那是什么身份,必要亲自接见你?秀姑娘那样待你,是她为人和善,不要就觉得理所当然。再者,莫说林姑娘了,哪天就是宝二爷那里的袭人没有好处的使唤你一次,你也说不得什么。”    “我就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不是我说,林妈妈,你别以为自己姓林又年老些,就真以为几百年前是那两位的长辈了,我劝你趁早放宽心,我们都是做下人的哪来那么大面子?”这语气听起来柔和,说的话却锐利。    “我……我……唉!我先走了。”对面那人似乎说不过,提脚就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一声。  “姑娘,你别躲着了,出来罢。”    沧秀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处不动。  那人走了过来。    “秀姑娘?”    沧秀转眼看去,见这人长的也十分眼熟,一袭淡红衣裳,眉目清秀。    “你是?”    那人张了下嘴,回到。  “奴婢紫鹃,是老太太屋里的。”    这下子轮到沧秀吃惊了。  这是紫鹃?她之前一直以为鹦哥就是紫鹃……还想着什么时候黛玉会给鹦哥改名呢。  没想到鹦哥是鹦哥,紫鹃是紫鹃,原本便是两个人。    “刚才林妈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人老了,又是太太当年嫁过来时跟着的,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其他下人平日里说话做事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使得她自以为与旁人不同,现在却养成了这种识不清的性子。”    沧秀摇了摇头。    “姑娘你身边怎么也没人跟着?”紫鹃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眉。“今天外间来了客,虽不至于到后院来,可也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待着的。”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对沧秀说到。  “我送姑娘回去吧。”    沧秀走了一阵,又听了刚才的话,心里也觉得没了意思便点头说好。    回了碧纱橱,隔见帘子看到黛玉在玉榻上歪着,她便转头问鹦哥。    “姐姐是不是不舒服。”    鹦哥回说林姑娘之前写了会儿字,才刚躺下,兴许是觉得乏了。    回完话,她又跟紫鹃点头打了声招呼。    “既然姑娘你到了,那我也该回去了,老太太那还有事。”紫鹃对鹦哥点了点头,转向沧秀说到。    沧秀知道她也不能离开太久,便也没多留,让鹦哥送了一段。    沧秀进了里屋,黛玉瞧见她,就从榻上起身。  “回来了。”    “恩。”    “外面日头怎么样?”    “还行,不是很晒。”沧秀过去坐在她旁边。  “姐姐,你要不要去廊上走走?”    黛玉点头说好就要出去,沧秀看着她那一头漂亮的秀发,唉了一声,黛玉转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笑。  “怎么了?”    “姐姐你坐下。”沧秀上前拉着黛玉坐回梳妆台前。  “我给你梳梳头发。”    “平时自己都懒待打扮,这会子怎么又想起给我梳头了,真够奇怪的。”黛玉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顺着沧秀的意坐到了凳子上。    动手将黛玉的紫绸发带解开,又从梳妆盒里拿出雕花月牙梳,开始慢慢梳理。  手下摸着万千青丝,沧秀心里开心的冒泡。  其实黛玉的头发很柔顺,整理的也很齐整,根本不需要沧秀多弄。  她不过是瞧着一时手痒想摸摸罢了。    刚重新系好发带,那边就有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鹦哥的喊声。  “宝二爷来了!”    “林妹妹!秀妹妹。”    沧秀放回梳子,抬头看去,然后就笑了。  “宝玉,你今天看起来真不一样。”    今儿个宝玉穿了一身深蓝水银暗纹锦袍,头上戴了一顶紫玉镶金丝发冠,衬的少年如玉的脸庞越加出众。    “好看吗?”宝玉几步过来,站到两人面前。“太太前些日子让人新做的,今天来客就让我穿了。”    “既然前面来了客,你到这来做什么?”黛玉起身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嘴角上弯。“怎么腰上挂了个大红色的绸袋子?”    沧秀往他腰间一看,可不是嘛,一个大红素净的袋子,虽然做工精巧,可那丝绸的用料一看便知与宝玉的衣服不是一套。    “这个啊。”宝玉笑着将袋子从腰间取下,递给她们看。“这个是刚回去时袭人给戴上的,不过她不让我说是她做的,你们也都别跟别人说啊。”  “我怕她知道后恼了,以后就不给我做了。”    沧秀听了这话暗自皱眉,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眼递给黛玉,黛玉微微摇头,沧秀又转手还给宝玉,随口夸赞到。  “袭人的手可真巧。”    宝玉笑着接过重新戴上。  “她的手工虽然比晴雯还差了一点,不过也是这府里难得的巧手了。”    “唉,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啊?”沧秀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转念想起来昨晚秋德说今天来的是位先生,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正好此刻宝玉也在,她便有些好奇的问了。    宝玉啊了一声,顿了下才说到。  “哦,就是一位别家的老爷。”  他想了一会儿,方面带笑意的接着说道:“这人别的都挺无趣,唯有那个姓还有些意思。”    “你这话怎么说?”黛玉问他。    宝玉转眼看着黛玉道:“那人姓甄,我曾听老爷说过金陵甄家有一位公子与我极其相似,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那个甄家的。”    “虽说一般与我们家有来往的就只那一个甄家,可没听到消息我也不确信。”    沧秀奇了。  “你不是去前面见过客了吗?怎么连他哪家来的都不知道。”    “他们说的无非是些客套话,我懒待听。”宝玉看着面前两人久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呼了口气继续说到。  “好吧,其实……见过客,老爷就让我出去了。”    黛玉听到这忍不住掩面笑了,只露出那一双笑弯了的明眸。    宝玉见她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沧秀瞧着两人现在的模样嘴角上扬,果然还是两个孩子。    “秀姑娘!”秋德这时候走了进来。    三人看过去。    “怎么了?”沧秀走过去问。    秋德对她说到。  “三姑娘请姑娘到她那边去呢。”    “恩?”沧秀回头看了一眼黛玉和宝玉,又转回头对她说。“好,我知道了,你待会跟我去吧。”    秋德点了点头出去了。    她走回去问黛玉要不要一起,黛玉还没回答,宝玉就先开口到。  “去吧!大家都去三妹妹那,热闹些!”    沧秀看了他一眼,又无奈的看向黛玉,黛玉含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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