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夫人的到来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庄园社交上那把无形的锁。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讲不太容易,哪怕到了今天,我也总想着他就坐在那里……”手机另一头的女音感情充沛,情绪收放自如,哽咽跟柔声安慰双管齐下,只差一个到百老汇上施展才华的机会,一堆废话之后,她终于袒露目的,声音竟然仍带着令人伤感的哭腔,“别担心,有姑姑在呢,姑姑会帮衬着你的。”
古德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听完了这一堆废话,于是他平静地挂断手机,不无愉悦地模拟另一头的气急败坏。
不过古德白倒不觉得这样的手段拙劣,对一个刚刚丧父的年轻人而言,打感情牌是相当有效的手段,或者说,在巨大的财产面前,尝试任何手段都不为过。
只是,理解与接受又是彻头彻尾的两码事。
古德白将那部私人手机丢给余涯处理,如果真有要事,这群人知道怎么联系他,他们跳过古夫人,无非是想寻找个更好下手的人物,显然因为父亲去世而一直闭门谢客的古德白看起来就比笑里藏刀的古夫人要稚嫩得多。
余涯对古德白的拒接有点担忧,古德白倒是颇为平静,现在的行动只不过是决定重大事件前的小手段,要是真因为一通电话耽误了什么要命的事,那不是电话的问题,而是事情本身就有问题。
人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甚至美其名为社交,而这部分社交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不过真正让古德白出乎意料的倒不是这群与他毫无瓜葛的亲戚——他们自有合适的人去应对,古德白只需要在要事上露个面就足够,他感到吃惊的是武赤藻居然真的毫无消息。
余涯真是个乌鸦嘴。
又过了一个月,连遗产问题都已经解决完了,古德白对着杜玉台烧了四次咨询的钱,去法庭跟公司里走个流程,世界终于想起来原来还有武赤藻这么个人,并且安排他进入古德白的视线。
研究所传来消息,武赤藻想见见老板。
负责接手的苏秘书忍不住在心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通:又是见老板,怎么什么人都想着见老板!
好在武赤藻的名字在名单上,苏秘书跟古德白谈了谈具体情况之后,在当天晚上将年轻人直接带进了庄园里。
“为什么不花卡里的钱?好歹买身新衣服。”
当这个青年人被带到书房里时,古德白注意到他身上是一套老运动服,在长大的肢体里缩得紧绷,不是时尚潮流里那种特意露出手腕脚踝的设计,单纯只是洗到缩水,球鞋染尘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拘谨地站着,寂静无声,如同幽灵。
“啊——”
武赤藻如梦初醒,他小心而谨慎地看着古德白,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轻易达成了目标,只读过几年书的墨水在肚子里翻滚,他看着对方手上亮晶晶的袖扣,藏在沉重木桌后的身形,脸上的笑容冷如月光,却觉得自己眼皮被刺到发烫,话在舌头上挣扎片刻,说不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