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樾有些诧异许泽对这个问题的锲而不舍,她同眼前的这位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如此追着一个问题不放倒是显得既有些奇怪又有些失了礼数。
不过,安樾性子一向和婉,倒也没因此而生气,反而顺着许泽的话往下想了一下。她本就出门的次数不多,且这世间对于女子的要求繁杂又琐碎,稍有不慎便会行差踏错,等到那个时候这世人的嘴几乎是立时就能让人这知晓人言可畏的滋味。
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安樾反而觉得有人在这样的问题上想要同她说上些什么是极为难得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她人生中唯数不多的新奇体验。
况且,转念一想,她同眼前的这两位公子不过是今日凑了个巧,才能在这状元楼中坐到一处。他们几人之间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来历,如此算下来,多说上几句倒也是无妨的。
待安樾想通了这一层道理,不由得展颜一笑。难怪母亲希望她来这状元楼参加这文会,她的确是在家中呆了太久了,心中无聊烦闷到了极点却不自知。
“我的确并非是像公子所言的那般,不认同堂中学子们关于此事的看法,只不过是心中对此事亦有些自己的想法罢了。”安樾开口解释道。
“那不知下可否有幸听听小姐的想法?”许泽说道。
突然间要和一陌生男子说出自己心中对于此事的真正看法,安樾心中蓦然有了几分羞涩之感,但却依旧落落大方地说道,“那便让公子见笑了。就如堂下一些学子们所言的那样,若只一女子便能够止两国争端获来一世平静,将士们不必死亡,边境百姓不再受外敌侵扰之苦,那何乐而不为之?”
安樾此刻所言同堂中大部分学子所持观点别无二致,但是这样的说辞却是注定不会让身为武将的许泽所喜欢。武将若非国力积弱,国内弊病丛生,是绝对不会去轻易选择不战而退的。这对他们而言,关系着毕生的荣耀和使命。为武将者,可败,却不可惧战。
不过,许泽没有就这么冒冒然地将安樾的话打断,只是等着安樾接着往下说下去,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着几分纤弱的女子是断然不会仅将事情看得如此简单。
果然,一切亦如许泽所预料的那般,安樾轻啜了口茶,再次开口时,却是话锋一转,“可真的能如此吗?两国交往便如商场博弈,这休战条约则更是如此。堂下学子们之所以赞同此事,不过是觉得此番条约于我国有利,可敌国到底索求的就真的貌美女子吗?美人再动人,也不会比得上钱财和国土。”
说到这里,安樾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况且,若国尚有一战之力,却不战而屈人之兵,只送出一女子,以期和谈,那国威何在?此次是女子,下次是钱帛,下下次便是国土、城池。国威不复,则国将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