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瑜犹疑着开口,“你到底同陛下有什么关系?”
顾恒听到这话,不免笑了,“还能什么关系,多年宿敌,恨不得对方遭难,死无全尸自然是最好的。”
“可我听闻,当年你身死大理寺,陛下带着楼涤玉和如今的羽林卫众人,差点儿去砸了顺亲王的门!”
顾恒愣了愣,“还有这事?”
顾瑜肯定道:“自然是有的,顾家也不是聋子瞎子,当年的事关于你,各方反应特别是身为六皇子的陛下,我们都打听了些。”
顾恒听罢点了点头,没说话。
顾瑜又道:“你回来这事,陛下知道吗?”
“自然是不知道的。”顾恒很肯定,“我只同你们说过,旁人一句也不曾知道。”
很快,他又想起了当初醒来之时,正值楼涤玉在屋顶监听,他同沉玉说的那些话足够引起对方的警惕和重视了。那人与卫明桓关系密切,这等事怎么能不告知后者?
难道说卫明桓已然猜中自己的身份?可细下想来,若真的猜中了,昨晚他也不至于向自己说出表白的言语,毕竟这事也挺难为情的,那疯狗死要面子活受罪,若是当真知道今日的顾珩便是曾经的死对头,恐怕心里那点情意也会跟着消失跆尽了。
哪还轮得到自己活到今日?
“阿恒,你应当清楚,京畿卫直属陛下调遣,莫说阿琢,便是父亲下令,也是调不动的。更何况如今京畿卫掌兵的,正是王家那小子,那人素来同我顾家没什么交情,背地里传言是陛下的人,若非陛下首肯,恐怕昨夜兵围齐国公府是不可能的。”
“你想说”顾恒缓缓道出,“卫明桓其实一早便站在我们这边?”
“那指证的侍女在京畿卫手里,我今早又收到消息,昨夜楼涤玉又出动了。”
顾恒沉思道,“天子翻宫墙,楼涤玉不可能不跟着。”
“你果然同陛下有联系。”顾瑜立刻抓住了重点,“昨晚你见过陛下了?”
顾恒叹了口气,“是的,但大哥,那疯狗虽有迹象,可在没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他还是冷血得很。”
顾瑜想了想,还是说了:“三弟,你可知道昨晚父亲进宫,陛下都同他说了些什么?”
顾恒敏锐地问:“除了打赌,还有什么?”
“陛下给父亲指了一条路,他说如今的选秀诏令,正是破解顾家之困的最好方法。”
“好你个卫疯狗!”顾恒立时骂了起来,“原来早就做了盘算!难怪今日连帖子也不接了,便是等着我们做选择不成?”
顾瑜道:“阿恒,大哥也不是瞎子,你回来这几日,陛下三番五次地潜入顾家,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楼涤玉为何大老远跑了一趟寒山寺,细算起来,若不是针对顾家,那便是针对你一人了。”
“所以,大哥不想看到六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了,当然,这也是父亲的意思。”顾瑜认真地说道,“阿恒,你不必再为了顾家,让自己受委屈了。”
最后一句话,不知怎的忽然让顾恒有些想流泪的冲动。
这么多年,他从未为自己而活,猛然听到这句话,还是大哥亲口说出来,他竟忍不住万分酸楚涌上心头。
可到底,他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一切归于无言。
沉默良久之后,顾恒道:“大哥,我自有办法同卫明桓谈判,只要他见我一面。”
顾瑜没说话,他走到窗前,忽然提起一件往事,“我曾记得当年陛下还是被遗弃在边关的落魄皇子时,曾有一年带着三千士兵进了北疆,将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三进三出之名到今日仍被众人津津乐道。然而那时候,陛下其实太过冲动了,狄人早就声东击西,埋伏了十万兵马在玉海关外“
顾恒眉头一跳,“大哥,你想说什么?”
“那是永和二十九年,若非有人在玉海关死守一月有余,陛下恐怕早就尸骨埋于北疆荒原了。”这句话说完,顾瑜回头,定定地看着顾恒。
顾恒勉强避开了顾瑜的视线,“往事又有什么可提的?”
“那时候,你已然是四殿下的幕僚,去玉海关的目的也很清楚,陛下早在十多年前就该死的,然而却一战成名,最终在夺嫡之争中反败为胜。你说你当年是心软了,后来四殿下不足够信任你,想必也是从那时候起的。”
“也许吧。”顾恒叹了口气,“玉海关后,是万千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我怎敢因一己私欲,将他们置于死地?死守玉海关,是我唯一的选择,庆幸的是,卫明桓也并未让我失望。”
顾瑜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顾恒的话,却也不想再辩驳了。
顾恒想了想,又道:“也许这正是卫明桓的高明之处,他便看准了我一定会帮他,所以没能将他扼杀在边关,是我当年犯下的最大的错。然而,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