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冷琛不可置否地点头,“可惜我没见着她。她故意躲着我,所以我见不着她。”他的后半句里隐着几分失落。
“阿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冷琛翩立于一片浅金纷叶中,俊朗颀长,澄亮的眼睛里闪动着坚定的光,“我喜欢曲穆清,我要娶她为妻。”
冷洵震惊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知道她心中仰慕的人,是墨临风。”无数飘落的桐叶映在冷琛沉寂寥落的眼睛里,他散在风里的声音却是一字一顿,不容置否,“可即便如此,我已认定她了。无论如何,我都认定她了。”
听到那三个字时,冷洵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赤红的花影,染尽殷红的白衣倏地在眼前闪过,数月来强自压下去的记忆随着那三个字音节的吐出漫天盖地地涌来。
“阿姐,我看得出你对沈大哥心存芥蒂,”冷琛眼底闪着莫测的光,仿佛正窥探着她的内心,“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趁着一切还未尘埃落定,我希望你能直面自己的心。”
冷琛后面说了什么,她好像听不清了,耳边只有满山盈谷的风嗖嗖地吹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倚水园的,只晓得一路上有无数画面冲撞进脑海,几乎要占据她所有的思想。
她在湿润的风里醒来,马车快速地行驶着,四壁上悬着的香囊仍散着熟悉的幽兰香气,那本书卷仍完好无损地搁在右手边探出的一方小几案上。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驾车的白衣人却已不见了踪迹。
心口沉钝的痛楚已然散去,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很多模糊的影子。她努力地想要回忆起更多,发现最后留在记忆里的,是被鲜血染得绯红的白衣飞身来到她面前的模样。他身上有数不尽的伤口,汩汩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出。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希望他能解开她的穴道,而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将冰凉清苦的莲心喂入她的嘴里。然后,她看见他苍白的手一闪,眼前便是一黑。
他像一阵拂过的清风,只短暂地停留片刻,就悄无声息地离开,连好好告别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全然不顾她心中被他掀起的惊涛骇浪。
都说风过无痕,风是不会留下痕迹的。可风转瞬消逝,那些刻在心间烙印一般的回忆,又该拿它们怎么办呢?
有什么东西微微硌痛了手心,她回过神,发觉自己手中攥着的,竟是墨临风的面人。
漆黑的发,雪白的衣,连衣领上的纹路都雕刻得细致还原,那挑染出的眉眼,也依稀透着几分清俊。只是数月过去,面泥中的水分已然消散,变得坚硬硌手,不复最初的柔软。
他当时为救她受了那样重的伤,回返望仙居势必又有一番风雨。如今他可安好?
她回到谷中这数月以来,没有听说过关于望仙居的任何消息,既然没有消息传出,想必应该没有大的动荡。
倚水园门口的两株榕树依旧挺拔苍翠,一如往昔,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可她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留在了去往滇南的风雨途中,再也无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