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从御花园的拐角处低着头急匆匆的走来,也许是想的太过于入神,一脚踩空,人直接掉在了御花园的湖中。她的头在水中忽上忽下,两只胳膊在空中乱舞。嘴里进了水,连“救命”两个字都喊的断断续续。 林又倾被着一阵吵闹声吵的回了神,抬头看见那宫女人已经沉了大半,她连想都没有想,直接跳了下去。她水性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事出紧急,她根本就没有考虑什么,奋力的朝着宫女的方向游过去。 “倾儿...”燕衡脱口而出,人也向前跨了一大步。林又倾的水性他是见过的,自己游还算凑合,这救人他真的不敢想。 燕衡朝着燕征看了一眼,也顾不上君臣之礼招呼都没打,几步跨向湖边。 待到燕衡赶到湖边的时候,林又倾已经筋疲力尽的把那个落水的宫女拖上了岸边。宫女神志还是清醒的,就是呛了水不停的咳嗽。她也累的没有力气,双手撑着地喘着气,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头发紧贴在脸上,不停的往下淌着水。 湿漉漉的衣服沾到林又倾的身上,将她的身段展现的一览无余。燕衡皱着眉,连责怪的话都来不及说,看了一眼林又倾身子脸色发青,脱下衣服直接裹在林又倾的身上。 林又倾抬头惊疑的看了燕衡一眼,一句“你怎么在这里?”还没说出口,就被燕衡的冷眼看的把话又憋了回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事了,为什么燕衡看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冰冷。她扯了下衣服,便听见燕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别动,给我穿着!”他命令的说,口气十分不善。 林又倾的眼眸垂下,她怎么又惹他不高兴了。长长的睫毛挂了水滴,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水晶闪着光亮,她轻抿嘴唇的样子,娇艳欲滴。这样柔弱娇美的样子,就这么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燕衡简直快要气疯了。 燕衡的话音刚落,燕征已近带着人走到了他们身边。宫女咳嗽了大半天才缓过气来,先是一眼看见了燕衡,在一眼直接吓的魂都飞了,这自己落个水,连皇上都惊动了。 宫女抖如糠筛的跪倒在地上:“参见皇上,八王爷、八王妃!”一口气没喘上来,人想咳嗽又不敢,憋的身子不停的抖。 林又倾也反应过来,立刻朝着燕征的方向跪着:“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安好!” 燕征垂眸,眼神落在林又倾的身上。扯着一侧的嘴角邪魅的一笑:“八王妃如此金贵之躯,为何居然会舍命去就一个卑贱的宫女?” 林又倾将头垂下:“回皇上,在臣妾眼中既是人命便没有贵贱之分。”她说的郑重其事,没有故意阿谀奉承的意思。 燕征的眼神放出光来:“你一介妇人,居然做到如此无私无畏,实属难得。”他抬手想要扶起林又倾,却被燕衡抢先一步将林又倾扶起来,搂在怀里。燕衡故意用袖子擦了擦林又倾的额头,贴心的说:“一会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林又倾依偎在燕衡怀里,没有推开他。燕衡却明显感受到了林又倾身体的抗拒,她身子僵直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于燕衡的关心也好似视若无睹。 燕衡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皱着眉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 燕征的手本来已经抬起来,被燕衡抢了先只能灿灿的收回。他依旧是和颜悦色,笑着问林又倾:“八王妃能有如此见识,实属少见。你既然救了朕宫中的宫女,那朕该赏赐你些什么?” 林又倾朝着刚才落水的宫女看了看,见她抖如糠筛,于心十分不忍。她朝燕征福了福身子:“臣妾不需要赏赐,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种不情之请会不会显得她很做作:“想来这位宫女也是一时大意,恳请皇上开恩,不要让管事嬷嬷责罚。” 燕征赞赏的冲着林又倾一颔首:“准了!”他的眼神依旧在林又倾身上游走,这让燕衡心里很不舒服:“来人!”燕征一声刚落,就从四面八方窜出来一群宫女太监:“带八王妃去换衣服。” 林又倾再一次朝着燕征福了福身子:“谢皇上!” 燕征颔首,见燕衡准备带林又倾离开,燕征急忙开口拦住:“八弟,朕还有事跟你相商,你随我走。” 燕衡本已经跨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神情十分严肃,回了一声:“臣,遵旨。”身子却没有动,十分担忧的看着一行的人随着林又倾离开。 燕征的眼神落在燕衡的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矫捷。 林又倾后来才知道救起的宫女是当今韦贵妃的贴身侍女,韦贵妃为了感谢她,特意差人送来一件丝绸的轻纱牡丹裙。送来的宫女还特意跟她说,当年韦贵妃就是穿着这件牡丹裙一舞惊艳全城,若不是看在林又倾救了她贴身侍女的份上,韦贵妃自己都舍不得穿,才不会拿出来给她呢。 林又倾本想推托,但东西都已经送来了,她不穿就是扶了韦贵妃的面子。 可她心里却清楚得很,这韦贵妃哪里是看她的面子,分明是猜了皇上的心思。燕征对她的特别,这些久居深宫的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摸了摸这丝绸的襦裙,触手柔软款式也是内有乾坤。乍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白色轻纱襦裙,可是穿起来走动时,下摆的牡丹花便会若隐若现,好似每一步都踩在牡丹花之上,步步生莲。 今年的中秋是百年来月亮最圆最大一次,钦天监曾进言,说燕义在燕征的统治之下,一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燕义也将会是开国至今,最鼎盛之时。 其实燕义的每况愈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疫情四起,南疆又在边境作祟。百姓到处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谁都知道,燕义若是没有八王爷坐镇早就不知道是何光景。钦天监的话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故意在阿谀奉承,可燕征却十分消受,不仅到处立碑将自己的政绩纂刻说要给后人留作瞻仰。且今日的中秋夜宴更是奢华中的奢华,开国库大肆挥霍。 月亮高挂在枝头,今夜繁星锦簇,月光清冷将大地找的一片银白。宫中的灯光耀眼无比将夜宴照的好似白天,燕征端坐在龙椅之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太后、皇后与韦贵妃,下首便是燕衡及其余各位王爷。 林又倾随着内命妇们缓缓的步入宴会中心,一片花红柳绿中她就好似一股清流,清淡的出脱凡尘。身旁莺莺燕燕的官家小姐们,一个个都害羞带臊的朝着高堂之上的尊贵身份不停的漂着眉眼,只有她低着头,一副随性淡然的样子。 一道忧郁深沉的光线直直向她看过来,感受到那视线的灼热,她抬头望去,燕洵的眼神换上了一股柔情,冲她点了点头。林又倾淡淡的朝他一笑,又迅速拉回视线。 她如此细微的举动都落入了燕衡的视线,燕衡的脸色沉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手死死的捏着杯盏,稍微在用一点力就可能把这杯盏捏碎,他阴郁的脸直到林又倾走到她身边落座也没有缓和。 所有的内命妇及诰命夫人都已在自己的夫君旁落座,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则在后台等着即将上台展示才艺。 林又倾坐下时觑了一眼燕衡的脸色,不过是与她同坐而已,难道他就那么生气吗?她简直想逃跑,看到燕衡冷傲的神情,也烦闷的不想说话。他既然如此讨厌她,又何必要在留她三个月? 林又倾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直漠然的看着前面桌子上的一推山珍海味。 燕衡夹了一块龙井虾仁朝着林又倾眼前的碟子里一扔,溅起的汤汁差点洒在她的衣服上:“吃些东西吧!”燕衡的余气未消,关心的语气还略发的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