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月十一到正月十五,每日都有一部分的女使出去,虽然新的一年开始了,但心思还没有放在做事上,好在新年开始的事情不多,可以容得人偷懒。 在这个异世已经呆了半年,琥珀还是适应的很好的,虽然这虹城说是皇宫,可皇权对于琥珀来说还是挺遥远的,因为除去正月十一的那天,琥珀基本上就不曾走出过尚功局的大门,由于人小身微,基本上见不到尚功局外的大人物,自然也不需要每日动不动就跪,也就不需要口称奴婢的。每日见到的大家地位差的不多,都是我你这样的称呼,宫廷的压抑至少琥珀现在是没有感觉到的,她有时在心中暗暗的想着,说不定后世的那些小说啊,电视啊,电影啊都是人杜撰的也不一定,若真是那样随便一个人都是处处算计,还真不是人过的生活。 另外虹城中的女使的待遇在琥珀看来还是不错的,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可以离开嫁人,每个月又有一笔不多不少的月俸,平时也花不到什么钱,更重要的是,生病了,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找医女来问诊吃药,当然那些医女的医术如何琥珀是不清楚的,但也听说有些重病的人还是被迁了出去,似乎是冷宫的一个地方,据说很少有再回来的,一般被送出去的就等于被宣布了死亡。好在琥珀本身身子骨不错,除了上次受罚病了一场外就不曾病过,同房的陈椒和刘萤的身体同样也不错,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半年下来,三个人都长得比以前还要好些,用桑小月的话来说就是都白胖了些。 半年下来,琥珀也不想什么穿越人的优势了,说起来在这尚功局中,她这个穿越人不但没有半点优势反而处处是劣势,想起以前看的穿越的小说中的穿越者还保留了身体本尊会的一些技能,可到现在为止,琥珀硬是没有发现这个身体原本会什么,反正自己原来不会的还是不会,她也不愿多想了,管这具身体原本会什么,反正现在开始学的总会是自己的,所以只想着今后好好的同红姨学习女红,以后能够进司制司做一名女使便好。 正月十四那天,尹默言通过陈椒给琥珀带口信,让她十五的晚上去她住的地方取那本拓本。 尚功局的所有女使都住在尚功局的西北方位,其实大家住的地方隔得不远,但用院墙和门隔成了一个个的院落,琥珀去司珍司那个院落的时候,时间还早,还不到关院门的时间,由于同属尚功局,也没有一个人守着院门,琥珀很容易便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方形的院落,稍稍偏长,房屋坐落在院子的四周,和琥珀住的那个院子比较的象,不过要大一些,看着那一间间紧闭的房门,琥珀一时犯了难,这么多的房间可怎么的去找,难道要一个个的敲门去问,想到此处,她停下了脚步,只盼着有一两个人进来可以询问询问。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半天都没有一个人走进这个院子,也没有一个人从哪间屋中走出来,她没了办法,只好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走上前去敲了三声。 很快门就开了,令琥珀惊喜的是,开门的正是尹默言,她觉得自己今日的运气不错。 “琥珀,你来了。”尹默言笑着将她牵了进来,“我正等着你呢?” 房间的格局和琥珀住的那间差不多,不过看起来要更精致些,柜子之类的看上去也要好些。屋中也是一个通铺,通铺上放有三床被子,不过此时房中仅有尹默言一人。 “你来的可真是晚,我可是等了你好一段时间了。”尹默言边抱怨边从自己的柜子中取出一个淡蓝色的方形包袱拿到了桌子上。上面的蓝布掀开后里面是泛黄的油纸,将油纸掀开后,里面是一本书。琥珀想着应该便是那拓本了,包的可真是严严实实的。 尹默言将那拓本递给琥珀,“你看看,这可是孟昊的真迹。” 琥珀自然不知道这孟昊是何人,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愣在了那里,尹默言觉得有些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琥珀看着那拓本上的狂草,苦笑道,“这字是挺好看的,只是我都不认识的。” 尹默言似是找到了知己,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认识,当时见我爹宝贝的什么一样就偷了出来,结果就一直放在柜子里了,等以后我回了家肯定要好好的笑话我爹爹。”说到这里,尹默言的脸跨了下来,“还有十五年,不知道爹娘等不等得到我回去,花了那么多的钱才有了一个女使的名额,早知道商女在这里这么的不受欢迎我就不来了。你呢,琥珀,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前些时候病了一场,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怎么来了这里的。”琥珀一时找不到可以说的理由,只好实话实说。 “其实也是我们商人的地位太低了,就是那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也可以看不起我们。我三姐,嫁了一个穷书生,若不是我三姐带过去的嫁妆,他们一家怕是早就饿死了,结果那书生不过在乡试上中了就看不起我们一家,不分缘由的就将我姐姐休回了家。其实这虹城中的女使也有一些是家里面实在养不活才送进来的,家里但凡有些出路的,都不会送女儿进来的,可就是这样,我们这些商女还要千求万求才能进来。” “做女使不好吗?”琥珀原本想着做女使还是不错的,听尹默言话里的意思,似是不好。 “哪里会好,进了这虹城做女使和卖身为奴也没什么区别的。不说死在这里面的,就是今后出了虹城又有什么好的。枫国的女子十七岁嫁人,可女使二十四五岁才能放出去,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姑娘了,能嫁给个什么好的人家,稍微好点的也只能做个填方,就算想做妾怕是都没有人要的。” 琥珀想不到原来这女使这样的不好,原本想着二十三、四岁不算老,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才刚刚大学毕业,那时结婚还算是早的,可毕竟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可小月姐姐说有不少的女使都嫁给北衙的人的。” “北衙”,尹默言嗤笑了一声,“你可别以为那北衙八卫是什么好的归宿,北衙八卫只是名字好听点,和南衙八卫那是比都不能比,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守大门的,就是那北衙八卫中的第一卫也进不到这虹城的中心地带,每个月的月俸比我们这些女使也多不了多少的,若是不娶这放出去的女使,怕是一辈子都娶不了妻。” 琥珀听到尹默言的这一番话有些吃惊,和小月姐姐说的完全不一样,转念一想,出身本就不一样,小月姐姐是农家贫家女出身,对于她而言,那些北衙的侍卫虽然穷,但还是门当户对的,自然不会想到他们不好,而尹默言是商户出身,商人地位是不高,但却不曾过过苦日子,那些北衙的侍卫自然不是好的婚嫁对象了。想到这里琥珀便有些释然了,不过是想的角度不一样罢了。 两人又随便的交谈了几句,琥珀正准备起身告辞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朝尹默言道,“是不是其他人回来了。” 尹默言摇了摇头,“她们去元宵灯会了,哪里会这么早回来。”将正要站起身的琥珀按着坐下,自己去开门,琥珀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瘦高女子和尹默言走了进来,从她的服饰和头饰上看,应该是女吏。 “我还以为你今日才一个人呢,原来是有人作陪的。”那女吏声音响亮,带着点爽朗的味道。 “琥珀,这是我师傅,司珍司的刘女史。”尹默言介绍道。 琥珀早已经站起了身,听了尹默言的介绍,她赶紧行了一个礼,“刘女史好。” 刘女史很是随意的坐了下来,“好了,也没有外人,就不需要行如此大礼了,我也是一个人无趣的很。” “另外几个女史不也在吗?”尹默言好奇的问道。 “唉。”刘女史叹了口气,“她们现在正在打牌呢,正在兴头上,我对那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我想着你也是一个人,就和你来说说话,总比一个人打发这漫漫长夜的好,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尹默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本拓本,“我们正在说这本拓本呢?” 刘女史看到桌上的那本拓本眼睛不由得睁大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小心的拿起那本拓本,“这可是孟昊的真迹。”眼睛都差点凑到那拓本上了。 琥珀和尹默言两人面面相觑,又不好打扰,只好等着那刘女史自己从拓本上抬起头来。 过了好半天,那位刘女史才从拓本里抬起头来,表情有些严肃,视线在尹默言和余琥珀身上各停了一下,最后指着尹默言肯定的道,“这本孟昊的草书拓本是你的” 尹默言点了点头,知道师傅对字上还是很有学问的,有些慌张的问道,“师傅,这本拓本不会是假的吧,我爹可是花了五百贯买来的,别真是被人骗了。” 刘女史敲了敲尹默言的头,“胡说什么,你爹可真是撞了大运了,孟昊的草书拓本可是千金难求的,你在东市中卖,怕是两千贯也有人买的。” 饶是平时见惯了大钱的尹默言也是吃了一惊,“这么值钱啊,我的身上竟然就带着两千贯了。” 琥珀倒是没有太过于吃惊,想着原来的那个世界,一幅画都能够拍出上亿的天价来,这些书画从来都是无价可估的,当然你说它一文不值也是可以的。 “你们就一直讨论着这拓本吗?”看着两个还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刘女史心中实在觉得好笑,但师傅的尊严在那,又不能笑出来,憋得实在是有些难受。 “我们哪会讨论,这拓本一直都被我放在柜子里了,是琥珀想找一本拓本用来学写字,我才想着借给她的。” 尹默言话音刚落,刘女史终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指着琥珀道,“你准备用这拓本来学写字?” 琥珀一时也不好说是与不是,还是尹默言替她回道,“我们刚才正在说呢,这拓本上的字好看是好看,可有好多我们都不认识的。” “好了好了。”刘女史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刚才真是笑的都有些肚子疼了,“你们等我一下,真是两个孩子。”也不等两人回答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