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波多雅斯北方的斯顿国属于内陆国由于缺乏水源,经常遭受旱灾,恶劣的生存环境在把斯顿人锻炼得越发强壮的同时,也让他们形成了弱肉强食的习性。国内一旦遭遇旱灾他们必定倾巢而出从其他的国家那里掠夺财富。
二十多年前弱小的波多雅斯王国是斯顿人的主要掠夺对象。
那个时候弱小的波多雅斯完全无法抵抗斯顿人的侵略只能任其欺辱住在北地的波多雅斯人过得极其困苦。
后来随着波多雅斯的强大,戴维尔王在北地修起军事城堡和要塞抵挡住了斯顿人的侵略。
占不到便宜的斯顿人也逐渐从随时随地过来掠夺,变成了只有在受灾的时候才会过来掠夺。
这一次来攻打波多雅斯,也是因为他们上半年遭受了旱灾因此迫切需要从波多雅斯这里抢夺到足够的粮食和生存物资。
因为斯顿人迟迟不肯退去,这一场战争已持续了半个多月。
双方交战数次,有胜有负。
斯顿人攻不进来,波多雅斯人也无法将其彻底击溃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战况激烈浓郁的血气在这片战场上蔓延着。
数不清的尸体被埋入战场旁边的土地深处,在大地之下逐渐腐朽。
乌鸦和秃鹫在那些新鲜的土堆上空盘旋不休。
这片大地的空气里都仿佛充斥着鲜血的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缺乏粮草物资的斯顿人明显开始急躁起来,攻势越发猛烈。
看斯顿大军的动静,显然是打算在后日倾全军之力发动总攻,与波多雅斯人来一次决战。
局势如绷紧的琴弦一触即发。
城塞的上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这一场最终的决战即将在后日打响。
……
这一夜已过去大半此刻夜深人静。
夜色之中,守夜的士兵手持长枪,神色肃然,如扎根的大树般驻守在城墙上。
城墙上的灯火在微风中摇晃着,火光照亮了士兵们那一张张混合着汗水和尘土的粗糙面容。
漆黑的长靴踩踏在城墙的石板地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
特勒亚将军稳步向前走去,银白色的盔甲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冰冷的光泽,黑色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在他身后飞扬。
巡视城墙一圈之后,他放慢脚步,走到对外的那面城墙上。
从高高的城墙俯视着前方的大地,地面一片黑暗,明亮的月光也照不亮这片人类彼此厮杀着的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
这是特勒亚无比熟悉的气味。
这二十多年来,他时时刻刻都在呼吸着战争的气息,他一生中一半的时光都是在战场中、在厮杀中度过,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丧命于他的剑下。
如今,这种血与火的气息已经浸透到他骨子里,融合在他的血肉之中,再也散不去。
月色很美,今夜正是月亮最圆的时候。
明月悬于高空,皎洁明亮,夜空中的群星在它的光辉之下都黯然失色。
看着那轮明月,特勒亚突然记起,十五年前的那一夜里,也是这样的圆月,也是这样明亮的月光。
十五年前,在围困克洛斯城整整一周之后,他在深夜率军攻城。
一场血战,他成功地攻破城门。
前任王的义子、新上任的克洛斯王逃向王宫,他一路追杀到王宫之中。
王宫薄弱的守卫力量不堪一击,他轻易就攻入王宫之中。
黑夜之中,鬼使神差的,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一轮圆月,明亮至极。
他收回目光,快步踏入王宫大殿。
他漆黑的军靴上还淌着血,踩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就是一个血红的脚印。
当他追着那位新任的克洛斯王进入大殿之中时,看到那个男人挥起手中的剑,想要杀死一个女人。
大殿中的灯火已经熄灭,光线昏暗,让人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
他来不及多想,冲上去一剑刺穿了克洛斯王的后心。
抽回长剑,克洛斯王的身影在他眼前倒下。
一道月光从天窗中照下来,落在大殿之中,落在克洛斯王临死前想要杀死的那个女人身上。
宛如流动的金光的长发散落一地,女人跪坐在地面上,雪白的长裙在地面散开,沾染着斑斑血迹,如铺了一地的柔软花瓣。
纤细的肩被死去的克洛斯王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从白皙的肌肤中淌下来,染红了她的胸口。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任由肩上的血淌着,神色平静,既没有得救后的欣喜,也没有害怕和恐惧。
她的神色很是淡漠,就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她胸口的白衣上浸染开的血痕,像极了吸收了她的血在她胸口绽放的火红花朵。
月光下,她抬眼,看了他一眼。
…………
站在城墙上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特勒亚闭上眼。
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让他彻底沦陷在那双冷淡的碧绿色眼眸之中,从此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后来他才知道,她就是那个令克洛斯王父子反目的女人,被他杀死的克洛斯王的王妃,奥佩莉拉。
他将奥佩莉拉带回波多雅斯王城,向戴维尔王请求,娶她为妻。
对此,奥佩莉拉什么都没说,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一切,成为他的妻子。
他知道奥佩莉拉不爱他,这个外貌美丽而又柔弱的女人却有着一颗冷硬的石头心脏。
她不爱任何人。
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奥佩莉拉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
直到那一天,虚假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当他看到摇篮中那个柔软的小生命时,他的心情是无比欣喜的。
眼前刚诞生不久的小生命是他和奥佩莉拉的孩子,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他强按住激动的心情,手足无措地、小心翼翼地碰触孩子娇嫩的脸。
这一刻,他的胸口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直到这个孩子睁开眼。
从天国跌落地狱,不过是一瞬间。
孩子那一只漆黑的眼,将他拉下了地狱。
……
不愿失去奥佩莉拉,所以他将一切都深埋在心底。
孩子是无辜的,他知道。
可是那一只漆黑的眼就像是卡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它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底,拔不掉抹不去。
只要看到那只眼,他就无法控制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愤怒和怨愤。
他无法抑制自己对那个孩子的厌恶。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伤害那个孩子。
那孩子不仅是奥佩莉拉的孩子,更是他所忠诚的君王的孩子,亦是他身为骑士所要守护的波多雅斯王室的后裔。
他不可以伤那孩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