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谦阳城南城区,醉花楼前。
诛心连同孙千户、王昌文赶到酒楼大门前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围满了一大圈围观群众了。
诛心骑在马上隔着人群向事发地点看去,发现有人在醉花楼酒楼门口,竖了两根七八米长的杆子,每根杆子上正呈大字状钉着两个光屁股的大活人。
杆子下面则是各放了一个小坛子,坛口敞开,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碎银,目测每个坛子里的碎银总量都不下五百两!
但是周围围观的群众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抢银子的。都只是围在旁边窃窃私语。
孙千户看到旁边零零散散站着几个衙门捕快,发现他们只是呆站着,没有上前驱散人群,维持现场秩序,顿时大怒,把刚才被诛心吓到的火气全都撒在了他们身上:
“你们几个!为何不上前制止,把人放下来?不怕被追究玩忽职守之罪吗?!!”
那几个捕快相互看了看,有一个领头的四五十岁年纪的老捕快站了出来,一脸苦涩地冲孙千户拱手回答说:
“回千户,不是小的们不去制止,实在是有高手在暗中盯梢,但凡有人靠近木杆一丈范围,就会遭到暗器偷袭,方才已经有两名捕头和十数名捕快受伤倒地,被抬下去了,围观人群也是一样,因此这么多人才像现下这般围而不敢近。”
“什么?竟有此事?”
孙千户听到那捕快的回答,刚想说什么,突然一个激灵,转身带着请示的神情看向诛心。
“我问你,袭击之人用的是何等暗器?”
诛心看着现场情况若有所思,询问那捕快道。
“回长官,小的无能,没看出来那人用的是何等暗器,只是中招之人身上轻的淤血青紫,重者骨断筋离,但是被偷袭时均未听到暗器破空的声音,四周地面也并未寻到暗器残余。”
“哦?……有意思,那我问你,这被挂之人是何人?又缘何被人钉在杆上?”
“这个……长官,被挂之人是城内有名的帮派黄狼门的门主张全广、张子浪父子,至于他们被挂的原因……木杆旁边有人竖了个牌子,上面写得有。”
那捕快不认识诛心的级别,但是看到孙千户和王同知都只是陪同在一旁,知道这俊美后生肯定是个大官,所以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没有隐瞒。
诛心给孙千户使了个眼神,孙千户立刻下马,带着两个巡风捕快呼喝着挤入人群,看了看杆子下面竖着的牌子上写的内容,又挤了出来,来到已经下马的诛心身旁,拱手回报:
“回禀大人,那柱子旁立了两块牌子,头一块牌子上写的是:兹有恶人张全广、张子浪父子,雇佣高手谋害铁索帮两百余名好汉,残害铁索帮副帮主夫人,现将二人钉于罪柱之上,无论何人,均可以石击之,石中淤青见血者,可自取碎银一两,但有阻拦捣乱之人,无论身份,初次警告,二次残,三次死!”
“哼!第二块牌子呢?写的又是什么?”
“……回大人,第二块牌子是悬赏,写的是张全广父子当年雇佣的高手的三条线索,一是年纪五六十岁,二是左手有贯通伤,三是使一把剑鞘翠绿雕有玉兰花纹的长剑,说是若有能提供线索者,可于三日内午夜子时在酒楼门前等待,消息属实则赏纹银千两。”
“好胆!”
即使见多识广如神捕诛心,也不禁为干出此事之人的胆大妄为而感到震惊,这是完全不把本地官府放在眼里啊?自己抓人,自己审判,自己发布悬赏?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在气愤、震惊的同时,诛心对此人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兴趣。
“孙千户,你代本官去试探一下此人的暗器。”
诛心稍一考虑,直接下达命令,同时转身冲王昌文行了个礼,说:
“王同知,实在抱歉,此人行事如此嚣张跋扈,此事为了朝廷颜面,本官不得不管,烦请王同知先行前往府衙,告明知州大人,职责所在,待本官解决此事之后,再去面见知州大人,请王同知代本官向知州大人请罪。”
“不敢不敢,诛心大人,您尽管自便,此间事情,下官自会如实禀报知州大人,诛心大人注意安全,下官如此便先行前往府衙了。”
王昌文见诛心神态坚决,而且此事确实影响不小,亟需第一时间通知知州,因此赶忙回礼,驱马赶往谦阳城府衙。
这边王昌文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道深处,那边孙千户也驱开众人,来到了两根木杆前,他先是左右观察了下四周,确认了一下有人的方位,这才小心谨慎地抽出腰间佩刀,慢慢靠近木杆。
就在孙千户走进木杆一丈范围内时,突然一股莫名巨力击中他手中的佩刀,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佩刀脱手而出,孙千户顿时心叫“不好”,还没来得及抽身回退,就觉左腿一痛,整个人差点单膝跪地。
好在他心中早有戒备,反应还算快,右脚猛点地面,整个人“呼啦”一下退回了人群之中,旁边马上有手下上来扶住了他。
诛心也一直在仔细观察孙千户的反应,特别是方才孙千户中招时,他惊讶的发现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看出暗器是从哪里飞来的。
他下了马,似慢实快地走到人群最前方,扫视了一眼地面,除了一些石子,没有发现任何类似暗器一样的东西。又走回孙千户身旁,撩开孙千户的裤腿,发现孙千户的小腿已是一片淤青。
伸手按捏了一阵,确认并非银针等细小暗器射入腿内,于是便询问孙千户有何感觉,孙千户一时间也说不具体,只是感觉并非是暗器,而是有人运起内力在他小腿上砸了一拳,小腿上的经脉都在隐隐作痛!
“哼,好功夫。”
诛心对出手之人兴趣更浓,站在人群中盯着木杆和四周高层建筑,以及建筑内靠窗看热闹的人观察了片刻,突然脚下轻点,整个人如同轻薄的柳絮,翩然而起,直冲被钉在杆顶的张全广飞去。
刚飞到一半,突然心中危机感爆发,他下意识地运起内力一掌向着酒楼的方向拍去,结果真的让他给猜对了,诛心这一掌,仿佛是拍到了内功高手的拳头上一般!
幸而此时他人在半空,对完这一掌后,整个人顺势后仰空翻,斜斜下落,卸去了大半的劲道。
但是人虽没事,诛心的脸色却是大变。
“这是……阴绝神指??!”
……
醉花楼二楼,荀真带着斗笠蒙着面靠窗坐着,吃着小菜,喝着果酒,看着楼下面色剧变的诛心,心里同样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刚才他先是两招吓走了那个穿着千户衣服的巡风捕头,在看到这个穿着更加高级的衣服,脸蛋差一点就比自己还英俊的大高个,运起轻功平地而起的时候,荀真就知道这人武功应该不差,所以加重了隐绝掌劲的力道,想要给对方一个难堪。
结果这人竟然只是在试探,并且靠着胡猜猜对了自己隐绝掌劲的方向,还出掌对了一记。
“看来还是有脑子灵光的人啊。”
荀真看那人安然落地,估计了一下这人的内功修为,大概也就是二流中游,所以也不担心对方坏自己的事,只是看诛心落地之后脸色像是见了鬼一样,荀真估摸着对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的武功。
毕竟当年的阴绝大盗可是淫威震怖整个都荣国,资历稍微深一点的巡风捕头,应该都听说过此人的事迹。亲手对上一记隐绝掌劲还想不到阴绝大盗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人见识太浅薄了。
随着诛心脸色剧变后带着孙千户离去,醉花楼上有赤狼门帮众跑到荀真身旁请示:
“大人,衙门和巡风司的人并未多加阻拦,但是却发下话来,说是有人敢扔石子领银子的话,就直接缉拿。”
“哦?果然来这一手吗?没事,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那些个捕快捕头交给我来解决。”
“是!”
那赤狼门帮众收到荀真的命令,毕恭毕敬地退下酒楼,过没片刻,只听酒楼下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数人发了几声喊:
“法不责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