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的时候,齐雾睡得不是很踏实,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她的前世。 但又好似不是她的前世。 她看到了五岁时的自己,白白软软的一小团,还梳着丱发,额前有些碎发,看起来稚嫩纯真。 这日是赵琲的满月的日子,长公主并没有大肆摆宴席,只邀请了平时亲近的几家过来。 太傅大人赵显特别护妻女,长公主月子未满的时候,他吩咐了不允人打扰,连他的三个儿子都不行,所以妹妹出生了一个月,几个哥哥统共也没有见过妹妹几面。 赵顼和赵珒早就馋香香软软的妹妹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妹妹满月,立马央着哥哥赵珩带他们去看妹妹。 十岁的赵珩在弟弟们眼中宛若小英雄一般,几乎无所不能,小时候他们犯了错,只要悄悄的找了赵珩,赵珩就能帮他们掩饰过去。 自然,赵珩也是很得父亲看重的,他提了这事,果然就被允了。这个请求若是放在赵顼或者赵珒任何一个人身上,怕是都会被拒绝,赵珩把妻女当眼珠子看,生怕他们毛手毛脚的伤到了小女儿。 小齐雾一听可以去看小妹妹了,雀跃的不行,立马坐不住了。 她仗着人小腿短,就抱着赵珩的大腿不撒手,口中还奶声奶气的说:“珩哥哥,你带氤氤去看妹妹好不好?” 五岁的小齐雾,刚刚及赵珩的腰间,她仰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赵珩。 赵珩分明一愣,但是对于齐雾的主动亲近却没有推拒。 在五岁的齐雾眼里,赵珩这个哥哥虽一向待人有礼,学问也好,让人信服,性子却是冷冰冰的,总叫她不敢亲近,生怕她冷着脸把她按墙上揍一顿。 她对赵珩有些惧怕,这次主动扑到赵珩身上还是因为她太想去看赵琲小妹妹了,才鼓起了勇气。 赵珩没有说话,叫小齐雾心头惴惴,生怕这个哥哥不带她去。 齐雾悄悄掀起眼帘,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比蝶翼还好看。她飞快的看了赵珩一眼,只看到赵珩已经有少年味道的下巴,如美玉一般。 不料下一刻,她就被赵珩拦腰抱起,齐雾吓的差点没惊呼出声。 这下子,她整个人就窝进了赵珩怀里,赵珩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背后,一只手横在她腿弯。 小齐雾实在是吓坏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赵珩却笑了,还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怕什么,你不是想看琲儿吗,我带你去。” 此话一出,齐雾立马就不委屈了。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待看清赵珩真的把她往长公主的院子里带的时候,这才信了。 小孩子实在是单纯的紧,开心了谁都拦不住。 齐雾用小胖手抹去眼泪,然后“吧唧”一声,凑在赵珩脸颊上亲了一口。 赵珩的步子顿住,似有些愣怔。 小齐雾还傻兮兮的解释,声音又软又糯:“娘亲说了,要是喜欢谁就要亲谁一口!” 听了这句话,赵珩的神色在这一瞬间柔和的不像话,他低头凝神着齐雾,声音干净好听:“喜欢谁,就亲谁吗?” 齐雾笑的眉眼弯弯,可爱的宛若年画娃娃,她拨浪鼓似的点着脑袋:“是呢,珩哥哥带氤氤去看小妹妹,氤氤很喜欢珩哥哥!” 微风吹来,吹起了赵珩的墨发,他轻轻的笑了,低低道:“这句话,你可莫要忘了。” ...... 齐雾从梦中醒来,发现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便阖了眼,打算再睡一会儿。 只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只要想起那个梦,她就忍不住双颊发热——她怎么能做那种梦呢,她竟然趴赵珩脸上亲了一口! 亲了...赵珩!!! 而且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都很怕赵珩的,怎么可能会去主动亲他! 尤其是梦里的小赵珩,被她亲了一口竟然也没有生气发怒,反而还笑了! 齐雾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在软软的衾被里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了。 若是让赵珩知道了这个梦,日后她该怎样面对他呀,只要想想,齐雾就觉得臊的慌! 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依稀听到一阵嘈杂声,不知是从齐府哪里传过来的,齐雾就更加清醒了。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在脑海里把前世的记忆捋一捋,虽然她关于前世的记忆不大完整,甚至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有好过于无,有这些记忆能帮助她少走许多弯路,还能护着身边人。 前世发生过什么呢,齐雾掰着手指细细的想。 半个月后孟家办家宴,前世的时候她被魏亓然无意中帮了一把,然后又认识了魏茞然。 齐雾咬咬唇,孟家在京城也是高门,孟洛薰就是孟家的嫡女,她爹是曾经的状元郎,很得今上看重,她娘是长公主的胞姐,自然是风光无限。 这场赏花宴自然是避不开的,但是那件事却可以避开,她也不用再受魏亓然的恩惠。 再接着,就是大哥中举、然后成亲,还有二哥考武状元、三哥在外面跟同窗喝酒差点闹事...... 可是,齐雾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齐雾细细的想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朱墨挑开帘子,笑道:“夫人特地吩咐了让您多睡会儿呢!” 齐雾脸颊微红,对于懒床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 “都用过早膳了?” 朱墨一面服侍齐雾洗漱更衣,一面道:“老爷和公子们都在夫人院子里用了,夫人怕您醒来饿着,让厨房时刻给你备着早膳呢!” 洁了面后,齐雾整个人都水水嫩嫩的,雪肤红唇,如画的眉眼灵动清亮。 朱墨看痴了去,心中只觉得自家姑娘生的越发的好了! “老爷一早就去了府衙;大公子快要下场了,老爷让他这些日子在家中温书,日后都不用去书院了;三公子也早早的去了书院;夫人在审账,还说等你用了早膳,就过去寻她。” 朱墨几句话把齐家人的去向说了个清楚。 “二哥呢?” 这下子朱墨有些支支吾吾了。 齐雾蹙眉,在手上抹了玫瑰香露,才转身看朱墨:“怎么了,在我面前竟说不得?” 这话莫名带着气场,叫朱墨不敢隐瞒,立马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昨夜有个不长眼的丫头想爬二公子的床,被二公子发现扔了出去,那丫头脸皮比天厚,还撕了自己的衣裳哭,二公子勃然大怒,直接请示了夫人把那丫头发卖了出去。” 朱墨边说边打量着齐雾的脸色:“夫人本不想这事让您知道,怕腌臜了您的耳朵。” 提起这些爬床的戏码,齐雾的脑仁有些疼。 前世在魏府,有好几个丫头见她不受宠,便使了各种手段爬床。齐雾早就对魏亓然失望了,见到这样的丫头也都看淡了,便顺了她们的意,提了两个通房。 可惜魏亓然并不领情,他那晚黑着脸去了她的房里,质问她意欲何为。 当时齐雾都要气笑了,只说:“既然你喜欢她们几个,那我就大方些给她们名分,日后也好服侍你。” 她对他已经不屑于用“夫君”二字了,尽管她知道魏亓然对那些丫头没有心思,也没有动过那些丫头,但已经无所谓了。 魏亓然面色铁青的看着她,胸口起伏的厉害,最后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掀帘而去。 有了先例,爬床的丫头越来越多,齐雾懒得管,最后魏亓然索性把身边的丫头都撵走了。 如今想来,齐雾还气的胸口疼,此时听到那爬床丫头的下场,也没有多少同情。 “二哥如今在哪里?” 齐雾猜的出来,大哥齐匀泽即将下场,而且婚期不远了,母亲管他身边的丫头管得紧,自然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爬床。而至于三哥齐匀灏,他性子莽撞冲动,不够稳重,还没有开窍,没有大哥二哥那般讨姑娘家喜欢。 所以才会有心大的丫头想到了二哥头上。 “二公子一早就出了门,大约是要晚间才回来了。” 用了早膳,齐雾便去了程香那里。 程香先前不让提蒋之唯的事,显然是不想女儿想太多,但念及女儿年岁不小了,都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程香想了想,便主动与女儿说起了这事,又不免教导一番。 齐雾抿唇听了。 今日魏家姐妹不用来学画,齐雾轻松许多,大半个下午都闲闲的窝在房里看书。 到了申时过半,突然听管家传话,说世子来了。 齐雾一愣,他怎的又来了? 没等她多想,就有程香身边的小丫头来唤,她这才换了衣裳过去。 赵珩在前厅等着,程香已经招待上了,齐雾到的时候,赵珩正眉头紧锁的喝茶。 进入春末,天气越来越热,今日齐雾穿的轻薄,浅绯色的云雾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纤细的身形,腰线收的很紧,那蛮腰简直不盈一握,她一走进来,赵珩就注意到了。 大抵是脱了厚重冬衣的缘故,她的腰身比他往日见到过的还显纤细。 赵珩没敢多看,直接道明了来意:“今日我来是想接氤氤去府上,琲儿自济盘寺回来后就有些不大舒适,现在在房里静养着。琲儿淘气惯了,怎么都不肯吃药,我娘没办法,才想着接氤氤过去哄哄。” 齐雾一听赵琲生病了,心都要揪起来了:“琲儿如今怎样,大夫怎么说?” 赵珩看她一眼:“御医看过了,说无大碍,只要按时吃药即可。” 齐雾看她娘亲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的担忧,心知她是同意了,便点了头:“今晚就去吗?” “琲儿自昨晚就没有吃药了。”言下之意是不能耽搁了。 于是齐雾便让朱墨回去收拾一番,忧心忡忡的坐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等走出了一会儿,她才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赵琲并没有生病。但转念一想,前世她也没有和赵琲一起去济盘寺上香,所以如今出了这事,大抵是她的重生带来的影响罢。 齐雾越想越愧疚,等下马车的时候一双美眸里泪光涟涟,赵珩见了心口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