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听说,脸上更加不好看了。
他低头想了想,道:“丫头,你可知道,鱼在水下的力气会有多大吗?”
捕捞鲨鱼?
鲨,那是海中一霸!这个对策看似很好,可实际操作起来就跟送人头没有什么两样!
邢岫烟道:“父亲,女儿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不错,如果是寻常的渔船,就是能对付得了那些小型鲨鱼,可对付不了那些重达上千斤的鲨类。所以,女儿斗胆请问父亲,敢问父亲,朝廷可有水师?”
邢忠一听,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
他是文官,升迁又快,根基却浅薄,因此很多事情,其实他并不清楚。比方说,朝廷水师的情况,他就不是非常明了。
山东北临渤海,南接黄海,是有水师的,可是水师自有水师提督统辖,也许山东巡抚能悄悄打听一二,或者是齐鲁总督能过问,他一个从二品的布政使哪里有这个资格过问?
不过,形势比人强。
跟蝗灾和之后的难民比起来,得罪同僚也好,得罪水师提督也罢,就连得罪总督一事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别说是让邢忠自己来选择,就是放到金銮殿上,邢忠也很确信,跟蝗灾造成的数以百万计的流民比起来,水师根本就不算什么。
如果他跟京营节度使或者别的什么节度使开口,皇家还会迟疑一下,可是水师?不是邢忠看不起水师,而是自打前朝禁海之后,水师就不怎么样。本朝是水师提督跟前朝比起来,无论是权势还是影响力大大不如。
邢忠叹息一声,终于放开了手里的锄头。
他问左右:“来人,本官要设宴,宴请总督大人、巡抚大人和黄海水师提督大人。”
周围的百姓听说,都欢呼起来。
方才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不论是即将在青州登录的红薯,还是日后会有的鱼肉,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青梅,都是强心剂。
蝗灾虽然是天灾,可如果闹大了,造成灾民冲击城池甚至是造反,别说是总督了,就连皇子都不得好。
所以邢忠一下帖子,齐鲁总督赵廷灿、山东巡抚曾勉之、黄海水师提督左竞航都来了,方家和樊家作为陪客兼钱包,也蹭了个座儿。
惯例的应酬过去,桌子上的菜少了三分之一,曾勉之就开口了:“邢大人,今日这宴席,本官吃得是心慌慌的。”
国朝吸取前朝的教训,很忌讳文武官员私下往来。
邢忠叹息一声,道:“这不是事急从权嘛!下官的来历,想必三位大人都不陌生,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下官已经打探过,往年到了这个时节,山东就是不能说是风雪冰天也能说上一句银装素裹。往年这时候,山东官员的第一要务不是什么挖蝗虫卵,而是预防冻死人!可是今年呢?不怕告诉三位,下官眼下最担心的,就是明年跟今年一样,又是一场大旱加蝗灾!”
听邢忠这样说,赵廷灿、曾勉之和左竞航都是一愣。
邢忠担心的,又何尝不是他们最担心的?
曾勉之眼神闪了闪,道:“看邢大人的模样,想是有了应对之策?”
不是胸有成竹,就不会如此镇定。
“正是。”
邢忠就把捕猎鲨鱼渡过灾荒一事说了,左竞航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
“不,不行!水师没船!本提督也绝对不会让手下的弟兄们去送死!”
这一变故惊呆了邢忠。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得到水师的鼎力相助呢!
赵廷灿和曾勉之见状,也只能叹息。
因为担心扮作小厮的邢岫烟见情况不对,便道:“侄女斗胆,请问提督,黄海水师是因为船只不够,还是年久失修抵挡不住鲨鱼的袭击?”
左竞航没好气地道:“都有!”
说起这个,他也是一肚子气。
原因还不是亏空闹的!
因为国库被皆空了,户部拨银自然是抠抠搜搜的,别说是黄海水师了,据他所知,北海水师、东海水师和南海水师、长江水师,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这一情况。
其中,海上水师比内河水师的情况还要严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