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来了后,重点排查楼上。 对于楼下的客人,采取逐一登记之法,除非家里派人来领,留下详细地址并交足了保证金方可离开。否则,一律下狱。待李章文醒来后亲自提审,确认没问题者,方可回家。 说白了,就是变着法的要银子。 因为有官职的人物,大都在楼上包间里,至于如何搜,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八成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都拿银子解决。 而楼下,几乎都是富商。 当官兵登记到最前排时,赵宁先清月一步开口,慢条斯理的道:“本公子乃太子太傅骆轻风的胞弟骆言,派人到骆府把我大哥叫来,他自会带我回家。” 邻桌的骆言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 他走近,垂眼,含情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睨着赵宁,问:“你叫骆言?巧了,本公子也是。” 骆言方才还不敢确定面前之人就是赵宁,直至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十年未见,她倒是没多大的变化,扯谎的技术还是一样烂,一语识破。 赵宁之所以会假冒骆言的名号,不过是仗着太子太傅骆轻风知道了她的荒唐之举也不会拿她怎样罢了。 他向来由着她胡闹。 而骆言又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虽十年未见,但是通过骆轻风,她也多少知道些他的近况。当初那个没人陪就哭鼻子的鼻涕虫,如今却成了八面玲珑、富甲一方的鬼才商人。 今日冒充,不过是因此地最贴合他喜爱寻花问柳的性子罢了。 赵宁抬眸,与骆言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心脏猛的一跳,暗道不好。 倒霉的,撒个谎竟还撞上了正主。 虽说最后一次见面已是十年前,但是他那双滟涟的桃花眼,以及眼下那颗妖娆的泪痣,仍旧记忆犹新。 赵宁暗自自责,方才怎就没注意? “你也叫骆言?”官兵疑惑的看着骆言,嘲讽一笑,又问:“不会也是太子太傅骆轻风骆大人的胞弟吧?” 骆言双眸紧紧盯着赵宁,带着狡黠的笑意,见赵宁移开与自己对视的视线,不安的咽了口口水,身子下意识的往后倾斜,想要保持俩人之间的距离。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微微俯身,贴着赵宁的耳畔轻轻开口,问:“殿下你说,我是否该是骆轻风的胞弟?”气息吐气如兰,犹如一缕勾着心尖的发丝,痒痒的,说不出的触感。 赵宁含背,缩着那一侧的肩膀,想要逃离,又心知无处可逃。 正愁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骆言替她解了围。 回身,冲着官兵灿烂一笑,道:“此焱非彼言,草民乃骆大人的远房表弟,今日刚来京城想要投奔骆大人,不巧遇到了此事,您且派人去请骆大人即可,他自会帮我担保。” 官兵可不管谁是真谁是假,给银子就行。 等待的空闲,俩人并坐在一桌,像个放刚学的小孩,乖巧的等着家长前来。 骆言言笑晏晏,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内波光柔情万种,仿佛可以看到地老天荒。 他单手支着下颚,无声靠近,凑到她的跟前小声道:“太子竟还记得草民,万分荣幸。” 此刻,赵宁已没了方才的尴尬,听见骆言打趣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驳道:“阿猫阿狗都记得,不差一个你。” 骆言仰头一笑,笑声里尽是放松与愉悦,眼下的那颗泪痣随着他的眼角也跟着微微抖动,更添妖娆。 赵宁嫌弃似的侧了侧身子,撇嘴,显然不愿承认与他是旧识。她伸手去拿青花舞凤盘里的糕点,咬了一口,旋即放下,不甚感兴趣。 “不好吃?”。 赵宁不太愿意理他,毕竟在此地相遇,他又有那样放浪的名声,委实没有儿时玩伴重逢的好印象,于是敷衍的回了句“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骆言也不气,只眯眼轻笑。 * 赵岘从宫里出来后,难得的没有骑马直接回府。 俩人闲庭散步一般,沿着康州城最繁华的街道漫不经心的往回走。 他心情烦闷,最可笑的是,这些年来,极少数的情绪波动,竟然全因赵宁一人。 这些理不清的情绪,比战场上杀敌更让人头疼。 “王爷,您真打算娶了礼部尚书的独女?”站在他身后侧的凌越忍不住问。 “嗯!” “可我觉得,您根本不喜欢她。” 赵岘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凌越,面无表情的问:“那本王喜欢谁?” 凌越摸了摸鼻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太子殿下不是在东宫禁足么?为啥跑去了行宫?” 一听到赵宁的名字,赵岘脸色顿时黑了几许,他转回身,继续往前走,愤愤道:“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去?” “······” 不知就不知呗,干嘛又摆臭脸啊。 之后,俩人再无话题。 沉默寡言的走了半个时辰,眼瞧着再过一条街便能见到王府大门,谁知,街上突然一阵骚动。 整齐划一的官兵迈着扎实的步伐急速前行于夜色之中,身上冰冷的铠甲被街旁商户门前的灯笼反射出凌厉的光。 “李章文的兵。”凌越肯定的道,“这么晚了,调这么多兵出来作甚?” 赵岘突然想起之前交代下去的事,眼睛顿时一亮。正愁回府后不知如何打发时间,巧了,来了公事。 他翻身上马,冷言道:“去瞧瞧。” 跟着官兵一路到了欲仙楼的门前,赵岘勒紧缰绳停下,抬眸,望了眼悬挂于二楼上的描金黑色牌匾,微微蹙眉。 让他调查煽动军营里官兵闹事一事,他居然查到了楚馆。 “啧。”凌越兴奋的咂舌,“这地界的公务,想想都香艳。”说罢,率先翻下马,怕赵岘反悔似的,一个健步冲了进去。 “······” 骆言最先发现赵岘,他坐的方位刚好正对着门口。 “康平王怎么也来了?” “谁?”赵宁只觉平地一声惊雷,吓的她心肝乱颤。她顺着骆言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扇开的红漆木门四敞大开,门外的秋风瑟瑟吹过,吹起门前男人的衣袂纷飞。 他负手而立,身着万年不变一身黑,面色不佳,视线扫过时,带着几分不屑。 赵宁身子一僵,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嗖’的蹲在了地上,脚步一点点的往桌子底下移动,恨不能此刻老天再爱她一回,干脆让她隐身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