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兮将自己遭遇蟑螂的事告诉了安陆离。 安陆离极为震惊:“蟑螂?!” “对呀,蟑螂?”凌月兮重重点头,惊惧的表情跟在乾清宫中轻描淡写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那个顺庭没事吧?”安陆离嘴角一抽,“你没有扒了他的皮?!” “他的皮还好好的在他身上。”凌月兮没好气道。 安陆离摇摇头,痛心疾首道:“月兮,乾清宫改变了你。” 凌月兮随意地摆摆手:“你是没看见我当时淡定而果决的样子。” 她站起身,当即在安陆离面前表演了一番。 “我一个手刀过去,那个蟑螂几乎被我斩成两段,我一看,咦,还有好几只那么快就窜到地上去了!我毫不犹豫就踩上去,仅仅三脚,我踩死十只,当时芝兰她们看我的眼神啊,别提有多崇敬了。” 凌月兮手脚四处挥舞着,把安陆离整个看呆了。 “我看,她们并不是在崇敬你,你会错意了。”良久他才挤出这么一句。 凌月兮叹口气,在安陆离身边重新坐下,有些委屈地瘪着嘴。 “我就是要让顺庭以为,我一点儿也不怕虫子,不然……以后我被窝里少不了虫子。” 安陆离看她这幅模样,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你若是装得累了,就来我这里。”他温柔地道,“你怕什么,我都知道。” 他摇摇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记得从辽国回来的路上,有一晚我们住的客栈不干净,里面有蟑螂,那次你被吓得够呛,半夜来拍我的房门,好像还哭了。” 他托着腮,唇角带着微微笑意:“那时我就知道你怕什么了。” 凌月兮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的笑容格外吸引人,她有些黯然地想,他所以为的对她的了解中,是否也包含了他幼年对红缨的记忆? 一定是的,在他眼中,当年年幼的红缨,八年来与他保持联系的红缨,还有如今的自己,都是同一个人。 他对她这么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最值得相信的朋友,若有一日他得知她一直在欺骗他,不知还会不会再对她笑。 也许,不会了吧。 “你怎么了?”安陆离见她盯着自己发呆,奇怪地问。 “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么久没见,感觉你更结实了。”凌月兮收起神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安陆离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结实? “我胖了?”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躯干和双腿。 凌月兮见他这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安陆离连忙摇她:“你别这样笑啊!别人会听见的!” 凌月兮这才止住,满面笑容地看着他:“我就是觉得你比从前更精神了,随口夸一句而已。” 她顿了一瞬,仔细看着安陆离:“话说回来,从以前我就觉得,你特别注意自己的容貌外型……” 安陆离愣住,在她的打量下竟有些害羞了。 傻子,那是遇到你以后才这样的呀。 “看来你在羽林军中过得不错。”凌月兮不知他心中所想,忽然感叹道。 “你怎么知道?”安陆离奇怪。 “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平日里勤于练功。”凌月兮一本正经地分析,“按道理说,你武艺这么高超,在羽林军中应该要隐藏实力的,但你现在明显一副练功练得很舒爽的样子……” 安陆离眼睛一亮,原来她将他看得这么透彻,看来她真的花了心思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乐开了花。 “怎么样,”凌月兮扬起唇角,“燕宫的羽林军很厉害吧。” “如你所料。”安陆离笑了。 “是什么人,会让你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啊,是统领。”安陆离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薛无玉来乾清宫,会不会把竺颜也带进来?你就这样出来了,没有关系吗?” 凌月兮想了想:“他来了以后我才出来的,没有见他带什么人呀,再说,乾清宫哪是说进就能进的?” “唔,”安陆离点点头,“那就好。可是,皇上明明知道了竺颜在薛无玉那里,也没有再去东厂了,却对薛无玉还是没有半点防备,简直像是被薛无玉下了迷魂药一样。” “是啊,”凌月兮无奈地翻着白眼,“我看啊,他不仅是信任薛无玉,他甚至还想要信任竺颜,只要竺颜告诉他自己并无恶意,他大概就会信了……” 安陆离有些怜悯地看着凌月兮。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避免了一场战争,但对于竺颜来说,你我就是最大的仇人吧。”凌月兮轻声叹道。 安陆离见她这样,忍不住用手拍拍她的头:“可是我们避免了战争啊。” “我刚到辽国时,也曾有跟你一样的忧愁,但时间久了我就明白,世事到底是难以两全的。” 他放下手,凌月兮侧过头看着他。 安陆离的笑中透着苦涩:“洛生走时,恐怕也带着疑惑,那个他在大街上捡到的孩子,跟了他很多年,当过他的护卫,也当过他的朋友,为什么到头来,会做那么多让他猜不透的事。” “可是,他并没有怪你。” “是啊,他没怪我。”安陆离目光迷离地看着漫天纷飞的如雾白雪,“他只说,让我别难过,让我照顾好自己。” 凌月兮沉默了,那日萧洛生最后的话语,她也一直都记得。 长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站起身,安陆离道:“脚步很有力,像是柳统领。” “柳统领?他也是太后的人吧?”凌月兮问。 安陆离点头:“但是,他不知道我是太后暗卫,总之,这事还是少点人知道比较好。” 凌月兮会意:“他不知道我们认识,我先走了。” 她匆匆离去,安陆离则往柳长亭的方向迎去,新年的第一场相约就这样结束了。 凌月兮回到乾清宫,薛无玉似乎已经走了,她见顺庭在安九岳身边伺候,便回到备茶房,想给安九岳准备些茶点,正忙碌着,见顺庭进来了。 凌月兮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点点头算是回应。 凌月兮继续低头做事,心中想着,顺庭大概是铁了心跟薛无玉沆瀣一气了,这种人,她以后必须加倍提防着。 “有什么吃的?”顺庭居然凑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凌月兮准备的茶点。 凌月兮正想说话,顺庭忽然用一块湿帕子捂住了她的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无从反应,她心中一咯噔——帕子上有迷药…… 直到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还不敢相信,顺庭居然敢在乾清宫中做这种事! 东厂。 安九岳再次来到了那座绣楼。 薛无玉留在门外,没有跟他一起上来,他沉默地立着,看着女子熟悉的背影。 粉红色的帷幔层层叠叠垂下,女子□□着身体,背部光洁得如同无暇美玉,她不发一言,任由空气凝滞着。 “你,”安九岳还是先开了口,“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女子回过头,眼中有盈盈泪花,令人心生怜悯:“皇上问颜奴吗?难道不是应该颜奴问皇上,为何再不曾来看颜奴?” 安九岳一愣,想到他从未将对颜奴身份的疑虑跟薛无玉说起,自然颜奴也不知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或许……或许她不是竺颜公主,是母后在骗他,这一切都是母后不想让他再来东厂而编造的谎言…… “皇上。”女子轻轻起身,从帷幔中走出,曼妙的身姿在朦胧的烛火中摇曳着,她伸出手臂,柔软的手勾住他的脖子,他便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她带到了床前。 “皇上……”她将唇凑到他耳边低低呢喃,“颜奴好想你……” 他再也忍不住了,托住她柔软的腰肢向前倒去。 凌月兮头疼欲裂地清醒过来时,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她不顾头痛,急急奔到大殿,然而她找遍了大殿和内殿,又找遍了整个乾清宫,都不见安九岳的影子。 “月兮?”芝兰和锦葵正在备茶房,见凌月兮一脸惊慌地进来,不知她怎么了。 “皇……皇上呢?” “皇上出宫了呀!”芝兰笑着道,“方才你晕倒了,顺庭公公把你抱回去躺着的,皇上说你总管着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该要出宫去转转。” 锦葵也笑了:“想不到都几个月了,皇上还记着你当初拦着他不让他出宫的事呢,不过他这几个月不知怎么,竟都没有再提了。对了月兮,你没事吧?” 凌月兮咬着牙,想到今日薛无玉在此,定是他出的主意,让顺庭迷晕她,安九岳便出宫找竺颜去了!那怪顺庭那么大胆子,敢在备茶房中将她弄晕。 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