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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与太阳和大鱼相遇

第二天一早,陈慕收拾好宿舍,等着舅舅来送行李。室友都还没来,宿舍里异常安静,可楼道里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这个寒假放了好久,久得让陈慕对宿舍陈设都有一些陌生。她凭着记忆,一件一件的向桌上的东西摸过去,摸到了她的收纳盒,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她永远不会记错,她又摸到了她的梳子,她的麦片桶……突然,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想起来这是妈妈送她的马克杯,它倒扣在桌面上,落了不少的灰尘。陈慕随手抽出一张纸巾,将马克杯拿在手里,细细擦拭起来。

陌生又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陈慕吓地浑身一抖,手中的马克杯不慎落地,“砰“地一声炸开了花,只剩下不依不饶的电话铃和不知所措的她。呆愣了几秒,她转身摸起电话,接起了来。

“你好,哪位。“

“慕慕呀,是舅舅,我到你们宿舍楼下啦,你来跟这个门卫说一下,赶紧让我进去!“说着,把电话递给了门卫阿姨。陈慕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后,舅舅终于可以扛着箱子上了二楼,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碎瓷渣和正站在其中不知所措的陈慕。

“哎呀,怎么了这是!你快别乱动啦!”舅舅急忙将行李箱和手中还温热的早饭放在一旁,抄起门口的扫帚打扫起来,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没有了明显的碎瓷渣。满意地把扫帚扔到一旁,他将行李箱推到陈慕跟前,望着面无表情地陈慕,舅舅轻轻叹了口气。

“慕慕呀,听舅舅一句劝,别总一个人憋着,人呐,总要从过去中走出来,一辈子活在过去里的人,总要叫时间压扁,喘不过气来的。”

陈慕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却只能说出一句谢谢。舅舅离开后,陈慕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双手随着紧皱的眉头越握越紧。一天,一年,一辈子,一个人可以为一件事执着多久,从来没有人可以给出确定的答案,可惜时间压不扁回忆,亿万众生只能背负着愈来愈重的往事,向着遥不可及的未来踽踽前行。

简单地吃过了舅舅带过来的早饭,陈慕觉得有了些力气。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宿舍的门被推开,室友李若若的声音响起,“呀!陈慕,你都到啦!爸妈你们快进来。”说着,李若若的父母被引进来,“爸妈,这是我室友陈慕,慕慕,这是我爸妈。”

陈慕站起身来,对着三人的方向微微点头,“叔叔阿姨好,我是若若的室友陈慕。”

“哎呀陈慕你好,我总听我们家若若提起你,是个大学霸呢!”若若妈放下手里的包裹,热情的搭话。陈慕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出声,李若若一家三口便开始忙活起来,叮叮咣咣的声音一下子将宿舍变得充满了生气。陈慕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桌和背包,会意过一家三口,便背起挎包拿好手杖,走出了宿舍楼。

今天是正式报到的日子,校园里比昨天热闹了许多。老天也像是分外体谅学生和家长,让许久未见的太阳高悬在天空,整个木大被晒得暖洋洋的。陈慕挑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塞上耳机一个人静静地走。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她要提前将宿舍到教室的路线全都走上一遍,以免自己记错了路线,找不到教室耽误了上课。人群集中到宿舍和各院系大楼,教学区安静的厉害。站在一座教学楼门口,陈慕摘下耳机塞回大衣口袋,一步一步上了楼。好不容易找到了教室,陈慕有些累了,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随手将手杖放在桌子上,连挎包也懒得摘,自己也堪堪伏在桌子上,阳光的暖意渐渐包围,困意袭来,陈慕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来到了一片淋漓旷野,四下无人。天空中浮动着一只巨大的蓝色鲸鱼,它身姿优雅上下翻飞,小心翼翼又无比真诚地向她接近,搅起清风阵阵,卷起她的头发和纯白的裙摆。她忍不住赤脚奔跑起来,她记起,这里收留她的所有喜乐悲欢,隐秘而不可告人。这是一片原始又野蛮的土地,时而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时而遍野离离、流火漫天。这里冰冷又荒芜,破碎又圆满。昏聩的须弥分明被她看得真真切切,容不得一丝隐瞒。她曾迷恋的,曾为之痴狂的一切,都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再也追不上她的脚步,她许久未曾这般眼含热泪,昂首阔步行走在天地之间。

宋语阳一踏进教室,有些意外地看见了一个趴在窗边的小小身影。没想到今天,会有人同他一样来到教室。午后的阳光将她暖暖地笼罩,她的发丝也变成暖暖地棕色,她安稳的睡着,呼吸均匀,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样望着她,空气里好似漂浮着香甜的透明气泡。原来是她啊,昨天遇到的那个女生。她好像觉得有些冷,小小的身体又缩了缩。宋语阳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盯着她清冷却又娇憨的睡颜,宋语阳失了神。这样蛊惑人心的女孩会有什么样的名字呢?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他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落座,翻开手中的经济学史认真的看了起来。

待到落进教室的阳光变成瑰丽璀璨的橘红,教室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陈慕感到了冷意,调整了一下睡姿,将脸埋进臂弯里。半顷,她深吸一口气,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身上搭着的外套滑落在椅子上。陈慕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揉自己被压麻了的胳膊和双手,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她伸手摸了摸椅子上的外套,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大衣,表情渐渐迷茫。宋语阳看着她有些笨拙的动作和呆萌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陈慕动作一顿,头微微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皱起眉头仔细分辨着教室中的声音。宋语阳见她如此,便直接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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