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耽搁不少时间,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林势安看了眼手表,这一细节被白露观察到,她问:“要走了?” 林势安见她这样,觉得自己刚才问那话真有些可笑,于是道:“有些晚了,我先走了。” 白露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 林势安真的去拿外套了,她忙说:“起风了,你带把伞吧,南城风雨无情,一会儿说不定就下大。” 他却说:“不妨事,开车了。”门口换鞋,看到那瓶没动的红酒,他道,“给你带的,留着喝吧。” 白露拿不准这人是什么意思,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忙叫住他:“喂!我没说以后就不联系了……” 林势安回头,白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人走,屋静。 那人脾气白露摸不准,但她想,他怎么看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说害她,还是严重了......从头到尾,他到底没让她有过什么损失,况且男欢女爱,也有她参与的一份。 白露再瞧一眼桌上的白粥,终于还是没吃下去,摸摸瘪肚子和有些平坦的胸,后悔了……该跟他去吃点好吃的。 林势安没走多久,就听到雷声隆隆。 真叫白露说对了,起初只是雨星飘洒,没一会儿就变成瓢泼大雨。 老宅子没有地下停车场,只能将车停在院子里,林势安把车子开到大门口,即便这样,大雨淋下来,还是浇湿了他的肩膀,家里保姆刘姨来开门,见到赶紧给他拿毛巾,叫着:“都说四月的天,孩子的脸,真就说下就下了,快擦擦,别感冒!” 他听到二楼有动静,问:“谁来了?” 刘姨道:“闫老师,带着你阿姨和婶子在楼上打麻将,小濯也来了……” 他一听就皱起眉头,简单擦了脸,上楼去看,见他书房里旁边的休息室里摆了张自动麻将机,几个人正围坐打得火热。 刘姨叫“闫老师”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势安的母亲。 闫如玉早年任高校的老师,林势安回国之后,她就退休在家,人叫习惯了,就还是这么叫。 林势安进来,道:“什么时候在我这儿支了麻将摊?” “哎哟!”对门而坐的是他三姨闫如心,她第一个瞧见林势安,“终于回来了!这么晚跑哪儿去了?” 邢濯坐西,闻声忙看向林势安,像看到救星。 林势安问:“你怎么也跟着凑到一起了?” 邢濯苦笑,还没应呢,他三姨就解释:“还说呢!你老爹不让我们在他那里打,说我们聚众赌/博,要报警抓我们呢!这天阴涔涔,一看就要下雨,我们没地儿去,就带着麻将桌来你这儿了,原本听小蒋说你今儿休息,还想着正好叫你凑三缺一,结果来了,只见到阿濯帮你送球拍回来,说你有约,我们就干脆拉他当牌搭子!” 背对门的是他小婶子郑晨,只比林势安大不了多少岁数,因而平时关系也不错,他绕过去,对郑晨说:“打七万,不就滚张了。” 郑晨“呀”一声,笑道:“你眼尖,我差点给打坏了。” 闫如心顿时不高兴了:“瞧你这人,就你小婶赢得多,你还替她掌牌!” 闫如玉从刚才都没正眼看林势安,这会儿抬头瞄他道:“你去哪儿了?” 林势安含糊说:“见个朋友。” 闫如玉冷着脸不再说话,在座的,瞎子都能感觉出来气氛不对,郑晨忙活跃气氛,故意把赢得牌打出去,又懊悔道:“瞧我这脑子,都怪小安,你一来,我就乱了!” 林势安顺坡下驴,笑着说:“那我先回书房,你们再打几局就撤了吧,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有事情跟邢濯说。” 林势安走后,闫如心便问邢濯:“小安今儿晚上去哪了呀?他这人,要是以前,见我们在他这打牌,早冷着脸了,今儿倒好,还跟郑晨说笑呢!看来心情不赖,有好事啦?” 邢濯哪敢说实话,只道:“我也不知道呀三姨,他说是去见客户了,可能谈了大生意吧哈哈!” 闫如心鄙视他:“就知道你跟他穿一条裤子,不会讲真话!” 林势安先回书房,开电脑,看了会儿今天发来的邮件,邢濯那边便脱身而出,一进门就叫苦:“你可算回来了,陪几位姑奶奶打牌,皮都快给刮掉一层!” 林势安倚在大班椅上,笑邢濯没出息:“你df客气什么,只管赢就是了。” 邢濯忙说:“算了吧,我惹不起!更何况,你妈刚听到我说你晚上有事不回来,那脸就冷的好像能冻死人!我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林势安道:“输了多少,都算我的,行了吧?” 邢濯顿时变成笑脸:“嘿嘿,够意思!怎么着?今天的饭吃成了?” 林势安摇头:“没吃成。” 邢濯意外:“没吃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没答,只问:“周云的官司怎么样了?” 邢濯想到周云,便正色:“是有点儿棘手,她老公是个精明人,知道周云只要没证据证明他是过错方,就没法在抚养权上占有优势,他那个出轨对象瞒得严,我正着手让人去查,放心,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能查不出来。” 林势安点头:“尽快办,好让她早点进入状态。邢濯应下,林势安又说,“周云的事还是你来负责,我就不插手了。” 邢濯挑眼:“白小姐真生气啦?” 他想起白露像刺猬的样子,无声笑笑。 楼下,三个长辈走之前先在楼下喝了口茶,刘姨瞧出来闫如玉心情不顺,专门挑了林势安从杭州带回来的上好龙井泡给她们,并说好话:“小安昨天还说,这茶好,要给闫老师你们送去。” 闫如玉不傻,翻了下眼睛道:“甭替他说好话,有这心,只隔了一条街,还不早就去看我跟他爸了?过了年到现在,他才回去几次?” 刘姨笑笑,“小安工作忙……” 闫如玉道:“忙,全世界就他最忙,国家/主/席都没他忙!” 旁边坐的闫如心和郑晨都笑。 几个人喝了几口茶,闫如玉心里的气被茶顺了几许,只顾叹气。 林势安和行濯也没聊多久,他们从书房出来,自二楼下来,郑晨还说:“小安,快给你妈陪个不是!” 闫如玉还不吃这套,抱怀说:“陪什么不是,他自有主见,从不让人管,有什么不合适的,也只怪我多管闲事,说起来,要不是家里那老头儿好面子,又脾气火爆,我才不管他儿子的事!” 林势安知道母亲这是真生气了,他走到跟前,就问:“我哪儿做的不好,您说。” 闫如玉不理他,一旁的三姨笑说:“小安,不是你妈生你气,是你实在不懂事,当父母的为孩子操心的,除了身体康健、事业前途外,就是这婚嫁之事,你说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位姓常的姑娘多好呀,你才见一次就把人得罪了!” 林势安笑:“怎么就得罪了?”他似乎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闫如心道:“还没得罪呢!你上来就问人家了解你的情况不,了解了再继续往下谈!你当是谈生意呢?你爸说得对,你这几年在企业被人捧着,学了一身坏毛病!” 林势安说:“三姨,你给我介绍的人不错,所以我才不能瞒着人家,万一聊的很好,到最后才知道我有个这样的情况,不是挺伤人感情吗?” 闫如玉听不下去了,一摔沙发,道:“三儿,你别跟他废话了,他大道理多着呢!讲是讲不过!” 闫如心笑道:“那我真得闭嘴了,小安,你妈这个大学教授都跟你讲不过道理,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话虽这么说,等几人要走的时候,闫如心还是苦口婆心劝他一句:“小安,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只是,别老被自己困着……” 大雨下了一整夜,次日放晴,煦日冉冉。 如果不是地上仍有积水,真看不出来昨夜下过一场大雨。 白露到公司,在电梯口遇到周云。 “什么时候递交辞职报告?”她们来得早,电梯里还没人。 周云说:“今天。” 白露顿了顿,道:“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好好去做,不要瞻前顾后,最后什么都做不好。” 周云不由看她一眼,“白露……” 白露仍目视前方:“周云,你知道吗?我既害怕你成为我的对手,又十分期待你能成为我的对手,所以,别让我失望。” 周云胸口瞬间腾起一团气,那口气撑着她的腰板,并带着她刚从地底挖出的野心飞出来,化成光彩,点亮了她的瞳仁,她点头,面对白露,面对着她最亲爱的朋友,同时也是她最可敬的对手,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