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白泽回应,却见他硬撑着想要站起,她急忙去扶,白泽的声音极轻,似没有力气却显得有些急切,南宫初若屏息仔细听才听清,
“找个无人的地方……”
“撑着点!”
南宫初若闻言,知他定然已是强弩之末,当机立断说了如此一句便将他整个人架起,稍显吃力地向外走去。
“陛下……”
门外侍卫见了,犹豫着开口,南宫初若让他上前,同她将白泽带到汤泉宫,入门前吩咐,
“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
说罢挥退里面当值的宫女,
“都出去!”
“是……”
待殿内只剩了他们二人,白泽离了南宫初若的架扶,有些踉跄地走到重重屏风后水汽蒸腾的地方,不及宽衣解带便将自己泡了进去。热汤瞬间将他包裹起来,这时他已支撑不住,瞥到屏风上映出的影子,眸子蓦地瞪大,语气难得慌乱,
“不要……”进来……
“你说什……”
南宫初若在屏风外听到白泽似乎说了什么,以为他有何不妥急忙走进来,却只觉得眼前亮了亮,便怔愣在原处。
升腾的雾气之中,凭添了无数光点,像碎星流转其中,白光鳞鳞,雾气翻涌,露出水中若隐若现一个偌大身躯。
南宫初若努力睁大眼,从翻滚不休的热气中寻找白泽的影子,片刻水面平静,那只洁白得一尘不染的白羊便映入她眼中。
再见仍觉皎皎如月光,泠泠如春泉。
初见之时他为让她相信而幻化出的双角,现下看来更是硕大,隐隐流动光华。
——这便是白泽神兽,护佑一方,解世人之惑。心中有一处微微发热,甚至有些酸胀,这便是世人对自己所尊崇的神明燃于骨子中的敬奉,当原本遥不可及的神明出现在眼前,任谁也会成为无所保留的信徒。
正想着,半露出水面的白泽,一双眼睛幽然睁开,灰色的眸子正对上她的,清冷淡漠,似看破凡尘,又似隔了凡尘。直到那眸中出现几分困惑,南宫初若才惊觉自己的处境,忙转身走出去,在外间软榻上坐下,半响心跳归于平缓。
听着里面不时的水声,南宫初若心想他总不能就这么出来,今日四哥在宫中,以他二人身形,应是合适的。
如此想着走到门边,唤了侍卫吩咐他去尘澜宫殿讨一身衣裳,说罢又加了一句,要身白色的。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南宫初若一惊,快步走进层层屏风之内。
“啊……!”
方踏入便不由一声惊呼,她的脸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红了个彻底。
几乎将汤泉占满的白羊已然消失不见,池畔却多了一个人。白衣湿透依稀可见凌乱领口下的锁骨,墨发贴着后背一路晕染到水里,与漂浮水上的白衣相合,分明长卷染墨,自作山水。白泽双手贴在白玉地面上,半伏半撑着身子,额前发丝滴水,顺着苍白的脸滑落,颜色浅淡的唇微张,略显粗重地喘息。
狼狈不堪地背过身,她听到自己发飘的声音问道:
“你,可有不适?”
“陛下,您吩咐的衣袍属下已带到。”
门外传来的声音虽朦胧不清,但对南宫初若来说足够悦耳,丢下一句,
“我给你拿衣裳。”
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只留仍头晕目眩的白泽伏在池畔,半响才出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