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克和富贵心里重重地咯噔了一下,最该防备的事居然被他们疏忽啦!两个人装做不经意地对望了一眼,富贵有些错愕,曹克轻轻眨眼示意他稳住。
“都找过啦?”山炮急问道。
“都找了,家里,烟馆都没人。”
山炮的脸色一下沉了,起身说道:“拍子,在这伺候着,我就回来!”头也没回地奔下楼去。
茶还没凉山炮就回来了,他用凝重的眼神看着曹克和富贵,缓缓向旁边吩咐:“出去,把门带上,我不叫,谁都别进来。”
“山炮这是…?”富贵假装着诧异不解。
山炮站在那儿没出声,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慢慢开口问向富贵:“今天您和江顺见过?”
“怎么?…江顺怎么啦?”富贵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茫然。
“您找江顺做什么?”山炮紧追不放地问向富贵。
“我问他你们赌馆谁属猪啊?”富贵镇定自若地看着山炮回答,“到底怎么啦?神神道道的,跟丢了魂似得。”
山炮白了白双眼,长长叹了一口,一屁股滩坐在了椅子上,仰天呆望着巨大的灯火,一脸愤恨。
“跑了,都跑了…”
“跑了?谁跑了?”曹克和富贵几乎同时问道。
山炮深深吸了口气,正起身子,冷眼看着曹克和富贵,“江顺和我老婆,一起跑啦!”
“啊!?…一起?…”两人一脸惊诧中恰到好处地掺杂着些许同情和关怀,张嘴看着山炮。
“曹师爷,富贵和我的帐您应该知道的吧?”山炮突然转过话锋问向曹克。
“听富贵说起过。”曹克有些诧异的回答道。
“齐大人和您的事我也知道个大概…”山炮带有深意地看着曹克。
曹克沉了一下脸,眯眼对视着山炮,没有开口。
“我的东家是何老麻,您应该知道。他有个表妹夫是你们守备大人手下的千总叫张禄来,这个您不知道吧?”
“张老六!”曹克原本冷静的眼神里冒出了一丝只有山炮才能察觉怒火。
“这个张老六现在可是新任的守备大人啦!他是怎么座上这个位子的,曹师爷肯定比我清楚。可是你不知道这事是何老麻在背地里帮着他妹夫向都司大人告发齐大人暗通革命党的。不然我也不会碰巧听到那么点。”
“你老婆都跟人跑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说这些?”曹克对山炮的用意有些不解。
“是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富贵大致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已经被山炮看出,只是不懂他说这些干嘛。
“富贵你把家当输给我啦,师爷也落了难,今晚你们到我这来指定要江顺做牌庄,在这之前富贵你又找过江顺,找他干嘛,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小子要是没有把柄落在你们手上,我想你们也不会去找他的吧?现在他跑了,我老婆也跑了,是什么把柄在你们手上就再明白不过了,是吧,二位?”
曹克与富贵无奈地对望了一下,都有些泄气地看着山炮没有出声。身后稀里糊涂站了半天的猫娃终于听明白了,今晚的梦想又一次破灭了。
“这对狗男女,太坏啦!太坏啦!”无法抑制自己失落和悲愤的猫娃不知怎么从嘴里冒出了这么句话。
“他们何止是坏,他们是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山炮听了这句话一下激动了,“他们不但让我做王八,还卷走了我所有的钱。”
此刻,三个原本想在山炮身上捞上一笔的人,却充满哀怜地看这个几乎要哭喊出来的可怜人,不知如何安慰他是好。
厢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四个同病相怜的沦落人各自沉思着自己的苦难,整个空间仿佛被这悲伤的气氛凝固,门外喧嚣怒骂依然鼎沸。
山炮擦了擦噙着层泪花的双眼,从怀里掏出张当票起身递给了富贵。富贵木讷地看着山炮沉重的目光,伸手接过那张当票。
“什么啊!”富贵的目光在触到当票的一刹那,像被炮仗点着了屁股一样炸跳起来,“这对狗男女,这对狗男女,真是丧尽天良啊!”
曹克从咆哮的富贵手中扯过那张当票,定睛瞩目了一下。抬头看着山炮撇嘴道:“你老婆卷得够干净的?还没忘了把富贵的那份家当拿到当铺给抵了钱一块带走。”
“还是当给了何老麻的当铺。”山炮苦笑着给富贵少爷补刀,“肉包子进了叫花子的嘴,连渣也别想剩啦!”
“你真是瞎了眼睛,讨了这么个人面兽心的老婆,瞎了你的狗眼!”富贵狠狠地指着山炮撒气地骂道。
“我现在真想挖了这对瞎眼。”山炮生无所恋地看着指着自己鼻子的富贵。
“那你咋不去追啊?抓住这对狗男女。”猫娃突然惊醒似得对山炮叫嚷着。
“追个屁!这硕江城四通八达,你让他上他妈哪追去啊!”富贵收起指着山炮的手,叉腰嚷向猫娃。
“那那那,不就都完了吗?三哥啊!怎么办呢?啊!你说,怎么办啊?”猫娃原本以为抓在手上的那根救命稻草再次滑手而出,只能习惯性指望曹克。可此时的曹克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弯钩般的月亮完全忘了身边的三个人。
“曹师爷,富贵少爷,还有这位兄弟。”山炮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地看着其余三人,“我有个法子能让大家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