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小月婷说,何老麻打算不再跟你合作烟土买卖了…”
“什么?”还没等曹克说完铁匠跳了起来嚷道:“怎么回事?”
曹克看着终于被利益勾住了的山贼,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何老麻的两个儿子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
“抽鸦片,抽死的。这事全硕江城的人都知道啊!”
“他现在六十多岁了,好不容易又有了后,他怕报应,生怕小月婷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所以就打算停了鸦片买卖。他钱是挣够啦,还有其他产业撑着,为了积自己德,可是断了您的财路啊!”曹克嘴上说着,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铁匠的脸,看着他越来越紧的眉头,曹克顿了顿,凑到铁匠面前无奈地说道:“您的这位何大哥这是对您仗义吗?大当家的。”
“是啊!这可是断了牛角沟所有兄弟们的财路啊!您这个当家人不为自己着想,可也得替您手下的这帮弟兄着想啊!”富贵是很配合地为曹克在旁边煽风点火。
“你们凭什么那么肯定何老麻他不想再做鸦片买卖啦?”铁匠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语气明显掺杂着一丝不安。
曹克看着已经动摇的铁匠,心里有了八分底。他深深吸了口气,故作神秘地凑到铁匠耳边压低嗓子说道:“您上次抢铜山马帮的那批烟土,何老麻到现在还没来接货呐。原来可不会拖那么长时间吧?”
铁匠没出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脸上的嘴眼时不时地抽动着。整个堂上只留下柴火爆裂的噼啪声。
“何老麻可不好对付,就算想法子把他给做了,我这烟土的销路可都在他手上给捏着呐!”
铁匠仰头灌了自己一碗米酒,抹了抹嘴巴,冲着曹克说道。
“有小月婷在,何老麻肚子的那些货都能套出来。”曹克很有信心地看着铁匠回答。
“对,现在何老二对月婷姑娘可是百依百顺啊!”富贵边说边殷勤地给铁匠满上空了的酒碗。“嗯….”铁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一仰脖子,往自己嘴里倒进了一整碗。酒碗刚放下,富贵就麻利地又为他满上了。
“要对付何老麻,就先要对付他的两个堂侄,何青,何五。”铁匠咬着牙,黝黑脸上目露凶光,奸笑着看着富贵和曹克说道:“这两个家伙就是何老麻裤裆里的两颗蛋,把他们捏爆了,何老麻就硬不起来啦!”
曹克咪了口碗里的酒,看着铁匠举在半空捏起的拳头,摇了摇头说道:“何青何五现在跟他们二叔可不完全是一条心啦!”
“哦?!…”铁匠有些不解地看着曹克。
曹克故弄玄虚地向着铁匠笑了笑,又咪了口酒,冲着铁匠缓缓说道:“原来何老麻没了两个儿子,他的两个侄子,也就是何青何五,就能名正言顺接管何老麻的家当,他们自然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们二叔干。可现在何老麻把小月婷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亲骨肉啦!那还有他们哥俩什么事吗?”
看着曹克坚定眼神,铁匠欣赏地点了点头,一抬手,又是一碗酒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一旁的富贵自然是不会让酒碗空着的。
“所以我们已经用不着跟这兄弟两个拼命了,事情要是安排好啦,还能利用他们除了何老麻呢!”
“嗯….”看着一脸得意的曹克,铁匠也满意地笑着直点头。一碗酒又是一仰而尽。
酒已喝酣,三个称兄道弟的朋友为了志同道合的目标窃窃私语着,勾肩搭背着,恣意狂笑着。猫娃一个人坐在炉膛旁,愣愣地看着噗哧乱穿的火苗,呆得出了神。此时他的脑子里满是小月婷扇他大嘴巴时的刁蛮脸庞,想着想着他突然咧开嘴傻笑起来。
“刚才上酒菜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富贵一边给倒酒,一边向醉眼眯蒙铁匠打听起事来。
“我..我..这山的人也…也有富贵少爷认识的?”铁匠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
“我看着眼熟,像是镇河湾的荷官,江顺。”
“噢…..是..是这小子,江…顺,没错是…是他。”
“他怎么到混到牛角沟来啦?来,干了这碗。”富贵向曹克睇了个眼神,曹克马上会意地举起酒碗,冲着铁匠嚷道:“干了。”仰头一饮而尽。
从不在酒桌上认怂的铁匠很是吃力地把酒一点点硬灌了自己的肚子。举着空酒碗,拽拽地看着富贵,得意地说道:“这…..王八蛋,勾….勾引人家老婆私…..奔。茶…茶…茶亭的驼背,一眼就…就看出这个两人是桩好买卖,包…包袱沉的紧。你说我…我…我能放过他们吗?”
“我好像听说江顺是带着镇河湾山炮的老婆跑路的。”富贵紧追不放。
“没错,蝶…蝶娘…”铁匠眯着几乎睁不开的醉眼,一脸淫笑。
“那么说山炮的老婆在你这儿啦?”
“怎么?你….小子不会想回去告诉山炮吧?”几乎快抬不起头的铁匠含糊不清地问着。
“怎么会!这小子让我输光了家当,我看着他这样,我高兴着呢!他活该!”在富贵的幸灾乐祸中,铁匠终于撑不住,趴在了桌上,醉死了过去。
屋外,一个蜷缩的身影紧紧贴靠在窗户下,在深夜的秋风里瑟瑟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