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她不由得又叫了一声,这一句下意识地从喉轮发出来,使自己都感到有点惊愕,冯清水和自己什么关系啊,竟然连一个少女最起码的矜持都不要,武荷香,你究竟要做什么?她猛然被从遥远处传来的一种声音所提醒,她心神惶惑地站在那里,没有移步,也没有下文。
冯清水一只脚踩地停在了那里,由于牛继红在后面坐着,他不敢回头,生怕把持不住,把牛继红再摔下去。
武学兵和牛继红这次都不自觉地回过头来,特别是牛继红,她以一种异样的目光莫名其妙地看着慢慢走上前来的武荷香,她大脑里产生的第一概念就是,这个刁钻刻薄精灵般的女人想说什么?她要做什么?她是不是又要生出什么幺蛾来?
武荷香定了一下心,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冯清水跟前,情急之下,把她妈给她的手表递到冯清水脸前:“清水,这块表你拿着用吧,考试时看着时间。”
她的这个举动几乎使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他们瞪着吃惊的双眼,被武荷香这出乎异常的一出搞懵了。
“荷香,你也要考试,它是你妈特意给你的,这”冯清水不好意思地说,他感到诚惶诚恐。
就在推让中,他看到了她那双深情而明亮的双眸,就像一道流光划过,从小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心灵受到的最强烈的一次撞击,这种撞击有别于上次,更甚于上次,一种不自在就像一股温柔的电波一样袭扰了他,他迅速地把眼光避了去。然而,这一次他的心里很踏实,没有像上次那样宛如脱兔的跳动。
她羞涩地逼红了脸:“不用,我能掌握时间,给你用吧。”她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将手表装进了冯清水上衣紧挨领子的上口袋里,她的手微微在发抖。
冯清水还是带着牛荷香走了。
留给武荷香的是一段沉默,她只顾望着前面的路无声地向前走,微蹙的眉梢上挂着淡淡的阴霾,迷茫而失神的眼光还似乎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
武学兵扭过脸来似解不解地看着一脸失落而神情恍惚的武荷香问:“你妈专门给你带上考试用的,你,你怎么”
“我用不着。”武荷香知道他在说手表,抬起眼来看着远山已露出淡淡的一圈曙光毫无表情地说。接着似乎醒悟到什么似地回过头来故意说:“学兵哥,我该给你的。”
“我?呵呵。”武学兵干笑了两声,不自然地用手抓了两下头皮,“我用那玩意干嘛,我就是坐进考场感受感受,坐一坐,做做样子就出来了,回去家里有个交代就行,呵呵,我更用不着,那么贵重的东西,反而装在身上有负担。”
牛继红被冯清水带着,心里自然有说不出的舒畅,那只受伤的脚仿佛也不如刚才痛得厉害,用手轻轻拽着冯清水的衣襟。遇到不平的道路,她就有意无意地干脆用手抱着他的腰,这样似乎才有安全感。
这使冯清水觉得很不自然,但又觉得特别温馨,两个女人就像从两个不同的风道吹过来汇到一起的和暖春风,猝不及防地吹过来,在他这片童真而光秃的沙漠里顿时泛出一片缥缈的绿洲。
“冯清水,你可艳福不浅啊。”她故意调侃说。
“什么艳福?”他似懂非懂地问。
“武荷香呗,咱中学的校花。”牛继红不遮不掩,也不多说,话里隐隐带着一股醋意。
“荷香?一个村的,能有什么艳福。别瞎猜啊。”冯清水微微感到脸上热乎乎的,其实他以前真的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也不敢往哪里去深想,尽管他给人的印象很成熟。
“哼,没有啥,她会把那么金贵的手表给你用,还说没有!”女孩子就是多心,也分外敏感,特别是这个年龄段,似懂非懂,朦朦胧胧的时期!
不由得,冯清水感到有使不完的力气,全身异常地轻松,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皮下欢跳,路边的小白杨在一闪一闪向后面飘动,温柔的清风不住地吹拂在脸上,他真想朝着越来越近的清树公社清树村放喉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