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相较,武荷香一开始还算是平静的,除了心里有些不再与武学兵和冯清水在一起的孤单,没有和冯清水一起考进县高中的失落外,其他还是蛮觉舒服的。首先不需要再像初中后阶段那么学习紧张,那么整天为成绩的好坏,分数的高低而去惆怅忧虑和烦恼郁闷。
在这所乡下高中里,每个学生已经把学习成绩的好坏看得不是那么举足轻重,几乎大家的信念都是来往大的长一长,到时混一张高凭足矣,就连武荷香的母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女儿的成绩。事物总有它缺点的一面,也有着它优点的一面,它们在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着不断向前发展,向前推进。
武荷香刚来时,带着的忧烦、牵挂、留恋很快在新的宽松的大家庭氛围中得到了缓解、释放,甚至改变。
她所在的女生宿舍里,一共住着七八个女生,其中他们三个都是杏河坪初中升来的,有两个是邱上初中升来的,还有两个是清水公社的另一个学区初中升来的,在这些女同学中,无论从皮肤,长相,还是衣着,谈吐,武荷香自然是无与媲美的佼佼者,是众心皆碑的高中校花,是男生心目中的一颗亮眼明珠。
在她那一副不苟言笑而略带着忧伤的艳眸下,似乎掩映着一种描写不尽的恬淡之美,在那目不斜视的丽目和微微轻蹙的黛眉间,似乎发散着一股刻画不具的
矜持之气。
他依然留着那两条渐渐长长的小辫,依然穿着那件中考时的花衣服,依然穿着那条米黄色的学生裤,但,那廋俏而单薄的双肩,动如摆柳的细腰,宽丰适度的臀部,和那两双修长的美腿,特别是那不紧不慢、小而不碎的轻盈步态,似乎看上去更动人,在这个新的方尺校园里,不得不说是一道移动的风景线。花香蝶舞,波清影浮,她的身影,她的音容就像一盏明灯,走到哪里,都会照亮一片。尽管她不苟言笑,尽管她目不斜视,尽管她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得到,从四处投来男生们那种天性的、欣赏的、贪婪的、甚至于偷窥的目光,和女生们艳羡的,嫉妒的,自愧弗如的,甚至于不屑一顾的目光。在她周围,似乎所有人都被她的外在因素所征服,所倾倒。她也常常暗自为父母给予自己的姣好身材和明艳容貌而庆幸,而孤芳自赏,从骨子来散发着其他女孩子从未有过的特殊骄傲和自豪。
她的心情逐渐走出了从武家岩带来的阴影,她的心境在向愉悦的,热情的,明亮的方面渐渐转化,这一点,可以从她逐渐与身边几个相好女生的话语中和走路时只有自己能听清的从嗓子里发出的歌声中,以及积极参与班里的各项活动中不难看出来。
她由衷洋溢出的热情,就像冬天房子里的火炉一样,所散发出的火焰和热量,经常影响着一片人,一群人,甚至一班人,
在班里她的学习成绩是上乘的,尽管自我感觉许多知识还弄不懂,班里的其他人似乎更不懂,最起码,有些知识还懂得比他们多。
英语和政治就显得明显突出,武荷香从小就受过母亲的特殊熏陶,自然天赋方面就胜出一筹,单从英语和政治作业本书写的流畅清洁度就让人耳目一新。老师点名让她成了这两门课的课代表,收发作业本的事自然也就成了她必不可少的课外作业。尽管负担重一些,事情多一些,她也很乐意,她心甘情愿。
同学们也乐意,也心甘情愿,每当他们把作业本交给武荷香,再从武荷香手中把作业本领回来的时候,会身不由己地在心中产生一种暖暖的感觉。
天气在渐渐变凉,大片的黄叶从校园高高的白杨树上飘落下来,把天空中仅有的余温也带了去,不知不觉中,教室里到了生火炉的季节,淡淡的阳光没有了往日的浓烈,萧瑟的晚风拍打着教室的木窗。
校园里突然闹起了鬼,听同学们说,晚上住校生宿舍灭灯后,有人看到一个白头老妇人拄着棍在校园里游荡,特别是靠近学校后面操场的地方。还有人听到半夜里有女人的哭声和高跟鞋发出的走路声。神神秘秘,在同学中传来传去,以至于她们下了自学后就谁也不敢出去,特别是厕所那里,紧靠操场的东南角,晚自习回到宿舍后,几乎没有人敢再到厕所那边去,不过,也有胆大的男生在熄灯前敢去的。
有些本地的跑校生,白天课余时间甚至还津津乐道地给他们讲一些以前学校闹鬼的故事,说什么,这里以前曾经被人活埋过好多人,是一个大坟场,动工修建时,到处都是骷髅和白骨。说什么,曾经有女老师被煤烟呛死在宿舍里,死的时候,整个脸都是黑青的。还说什么,曾有女生跟上鬼,又说又笑,最后辍学了的。一时间,弄得整个学校的住校生人心浮动,风声鹤唳,谈鬼色变。武荷香和其他女生一样,每当放学回到宿舍,就没有人敢再出去的,到厕所那里就更不用提了。
有调皮捣蛋的促狭鬼男生,还闹中起哄,甚至在熄灯前故意在一张白纸上挖上两个不影响视线的小孔,粘到脸上,到没有拉上窗帘的女生宿舍窗玻璃上晃悠,让本来害怕、紧张的女生们,更加惊恐万分,有几个看到的还真的闹起了病。
老师们知道后,学校不得不加重视,专门组织了夜巡队,在熄灯前和熄灯后不定期地巡查。
这样,住校生的惧怕心理才逐渐得到了安宁,特别是女生们。
那些受到惊吓的,老师专门进行了心理疏导,说明是有男生故意做的恶作剧。才慢慢好起来。
闹鬼风波不大不小,从开始到人们慢慢淡却,经过了长长的两个月之久,尽管它对学生们的学习和活动影响不大,但在这些年龄尚不成熟的女孩子心理上还是落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世界的颜色是多色多彩的,而她的美丽与否并不取决于世界本身,不取决于她是以哪几种颜色配搭和展现,而是取决于看到她的人,取决于看到这个世界的人用什么眼光来观察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取决于怀着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个变换莫测的世界。世界总在更替着自己的色彩,就像春天的青,夏天的绿,秋天的黄,冬天的白一样,每个人的心情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那难得的清静只能属于每个人的一小段光阴,就像平静的湖面一样,很快就会圈出一缕缕涟漪来,哪怕是掉入湖中的一小片树叶,都会打乱难得的平静。
武荷香憧憬着美好烂漫的明天,却又向往着如湖面般平静的心情。但一些事又常常象天空袅袅浮动的云棉朵一样,时而会将太阳遮挡,打破她的宁静。
女同学小梅和武荷香住在一个宿舍,由于她家离清树比较远,自从来念高中还没有回去过一次,往家里写了两封信,眼看到了冬天,却不见有回信来,这两天,每天要抽个下课时间到传达室那里的玻璃上瞅一瞅,一般同学们的信件都会摆在那里,从窗户外面就可一目了然看得见。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学课,这个下课时间也长几分钟,她和兰英一起特意去查看一下有没有她的信件。
都看遍了还是没有。但是却有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她们竟然看到了有一封武荷香的信。
“荷香的信。”她顺便说。
“在哪里?”兰英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细细一瞅:“是荷香的,是她的信,给她捎回去。”
她也没有阻拦她,兰英就顺便给武荷香捎了回来。回到教室里就大声喊道:“荷香,武荷香,有你一封信。”
在这个乡下高中,写信的事很少,大多住校生都要每个星期回一次家,除了那些和小梅一样住在僻远山庄的孩子。
因此,来一封家书实在是新鲜事。
她接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大家看到武荷香的座位上没人。和她在一起座位的一个女生看了看说:“她刚刚出去,可能是到教研室给大家去拿作业本了吧。”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要不,先给我吧,等会儿她回来我再交给她。”说着就站起来,伸手去接兰英递过来的信封。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冷不防被旁边的一个男生飞快地抢到手里。这个男生叫刘冬冬,个子不高,脑子非常好使,就是不爱读书,只要在乡电影院晚上演新片,他几乎都会去一饱眼福,却从来没有买过票,几乎都是混进去,或翻墙从侧门溜进去的,这个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学来的,打饭时,也几乎是天天多混一份,从来没有吃不饱的时候,只有吃不了的时候,经常还要分给其他人吃。平时喜欢在上自学时捣乱,和周围的人说话,或者悄悄搬掉同学的椅子,闪空一下子,然后在一边偷笑,或者悄悄趁女同学不注意,在她们脑后的辫子上系上一个小玩意,取笑一下大家。男生还无所谓,女生对他都很不好感。
今天这封信被这个促狭鬼抢了去,还有好事?况且人家武荷香还正好不在,要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给人家捎回来呢。于是,兰英心里一急,就不顾一切地朝刘冬冬扑去:“刘冬冬,你还我,那是武荷香的信,你还要不要脸!”爱书屋ish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