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因为美丽的事受到打击不小,他老婆更是终日以泪洗面,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不要求门当户对,如果顺着两个孩子去交往去自然发展,如果不要让那个嗜酒如命的不成器小舅陪去,如果……
太多的如果,但是,事实终究已经成为无以更改的现实,没有任何如果。
郑主任毕竟是一个堂堂公社主任,随着日月的推移,渐渐地也就从失去爱女的隐隐中走了出来。但他的妻子却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难以自拔。于是,他只好请了一段长假,专门形影不离地在家照顾妻子,开导妻子。
而吴连喜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经常过去看看,就连开导的话都难以出口,看着人家的凄哀,不免只能在心中深深地自责。再加上老婆不时的埋怨,更是食不甘味。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来儿子对这门亲事是不情愿的,老婆当时一再为孩子说话,可是,鬼使神差,他们的话根本就没有进过耳朵,这不都是虚荣心闹得!一心看上了人家郑主任的家庭,人家的权势,一心想去攀附高门,谁知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名声败坏不说,现在还沦得成德背负了个已婚的名头,没有事实婚姻,没有撒过喜糖喝过喜酒,举行过喜典,但他有一张巴掌大的鲜艳的结婚证书!这才是事实,是法律婚姻!
每当想到这里,吴连喜都要出一身慌汗,从头到脚窜过一股凉气。找到郑美丽看起来犹如大海捞针,无比渺茫。儿子的年龄在一天天增长,终身大事已迫在眉睫,这样熬到何时,等到啥时是个尽头?再说,别人一打听,别说是名门闺秀,就怕是农村贫穷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挨近了。一个盛名一世的大供销社老主任,到头来走到了这步不能进不能退的境地……
吴连喜在几个月的自我煎熬中,头上的黑发就像被雪染了一样,身体状况每况日下,头晕心跳的症状不止一次地将他推进了公社卫生院的输液床上。
但供销社的一大摊子却不容他有片刻的懈怠,再说他平时本来就争强要胜,鬼心眼挺多。
眼看全国的大形势在逐步放开,去广东那一趟他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新鲜气息,回来后就一直在捕捉着具有长远利益的商道,他非常清楚,商场如战场,只有把布局提前在别人的前面,才会在未来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再三的思量,眼光盯上了青树村外紧靠公路的一块宽阔的河滩地皮,将来在这里盖一栋三层大楼,既能扩大供销社的形象,又能作为一个多钟经营的战略基地来运作,具体经营项目还有待商榷,旅饭店,农副产品加工厂以及政策允许的话再来个加油站,紧缺商品指定代理等。
不过,摆在吴连喜在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解决地皮的事,略施好处,清树村的书记就可搞定。
那个书记姓梁,文革期间以搞派性打架而闻名,在青树村战出了个书记的位置,即使土地下放到了农户,他也懒得下地,村里人还是会习惯性地为他做这做那。他也有他的爱好,其一就是爱和稍有点姿色的小媳妇逗笑聊天,其二就是愿意沾别人的小便宜,其三就是看着谁不顺眼就想个法子整整你,让你不得舒服,因此村里人不知谁给他起了个诨号“滚肉刀”,由于他如今吃的又圆又黑,有胆大一点的后生带笑称他肉书记,刚开始听着来气,时间一长,似乎梁书记对此称谓也习惯了不少,到后来肉书记也就普遍了起来,不过,带着“滚”字和“刀”字的称呼,谁也不敢对着梁书记叫,人们这样背后叫着还觉得不解气,就又有人给他再送一个绰号,而且还不止这一个雅号,以后再细说。
大家平时都躲着他,但为了日后有求于他时不受阻滞,不免经常会有人主动接近他,讨好他,送一些瓜果菜蔬或替他做这做那的。
现在,摆到吴连喜面前的难题就是如何按照政策征地的问题,通过从县里到乡里得到的信息,是上级一直没有明确农村土地是否可以交易变更,但也同样没有明确土地不允许征用,特别是吴连喜看上的占到征地面积百分之八十的原河滩地。这就要区分是否是闲置荒滩地,是否是农民的责任田,是否影响到村里的规划建设和其他事项。
尽管这次不是个人买地,而是供销社征地,是公家征地。但要一层一级审批办理到最终把地征下来,也并非一件易事。
而这个绊马索就系在那个滚刀肉书记一头,如果他一心一意全力以赴去主动给办理,情况就会大不相同,就会水到渠成,顺利得多。因此搞定这个人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再一个,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既然是公家单位征地,资金方面总要县社协商解决吧。按说将来获利的肯定是清树供销社,但毕竟还有上级,毕竟还是二级法人代表,即使是县社不插手,或不管,那也需要向荣主任礼节性地请示一下吧?到时不要出了力再落下口舌。还有这个项目一旦定下来,就必须有专门来管理,其中有很多的程序要走,而且现在的部门工作效率又不高,这征地从开始到结束用不了半年,也得三四个月吧。这样一来,就必须有人或者说有一位领导专门负责此事才行。
要凭吴连喜一个人面面俱到显然是不可能的,全社的工作方方面面都需要顾及到,那么就需要一个副主任来负责,谁更合适呢?
在三个副主任中,他左右权衡,首先排除了刚来不到一个月的池志伟,一来他人年轻,不足以服众,二来他从县社刚调来,社会关系不熟悉。三来,他在县社时是从事人事工作,对基层经验不足,更何况是搞基建项目。
接下来就是牛金旺和范大柱,牛金旺老道持成,处事谨慎,同时又亦步亦趋。年龄比吴连喜小一岁,在职工中有很高的威望,就是私心太重,而且有时会打小报告,这着实让人感到不大放心。
范大柱是个莽汉,粗枝大叶,思维欠缜密,可毕竟是老乡,吴连喜的老家和范大柱的老家同在一个公社,相距只有二里地,就和一个村子里一样。再说,这种马大哈好驾驭,没有太多鬼点子,尽管比牛金旺小了六七岁。
主意已定,他就有意将一些平时都需要主任出面的事都靠给了范大柱,到县社县里办事、开会,到公社办事,到所辖各个供销网店传达指令或督查,基本都是由范大柱代办,这样一来对范大柱是一种锻炼,从另一方面讲,也可适当提升一下他在外在内的形象,有利于日后所用。
基建这一块涉及工程质量和用钱用工,当然在各项业务之余,还要他拿出相当精力和时间来抓好这项工作,这项工作既是当前的形象工程又是将来青树供销社的长远之计,在目前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位处三角地带,紧靠通向外省的交通要道,不能不说是潜力和作用无与伦比,无疑日后会成为供销社在转换业务,变更职能,捕捉商机中的制胜法宝和前沿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