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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突然有一瞬间的感觉敏锐起来,能听见不厌其烦的并且有规律的仪器声,  纸张被翻阅的声音,  轻微的呼吸声,  然后是有些陌生的手机铃声。    “唔,在雯雯那儿。”刻意压低的声音,那个人似乎站了起来,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头,感觉身体有些沉重,然后睁开眼,侧脸。    那个人就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靠在墙边漫不经心的说着电话,偶尔朝我这边看一眼,然后再看一眼,然后接着又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样子。    接着,就跑没了影。我砸吧咂吧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感觉好困。刚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只听见门被猛然推开,我的眼睛被强行扒开,刺眼的光就那么直直照了进来。    然后那么一会儿,听见陌生的声音宣布,“病人已经醒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接着说,“虽然病人醒了,但是仍旧很虚弱,需要静养一阵。”    然后,那个人就长时间站在床尾打量着我。    “你……”刚张嘴,发现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宋仪雯,你要是敢问我是谁,我就让你再去撞一次,撞到认出我是谁为止。”冷声威胁。    “我……”    对方立刻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不要告诉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这人怎么总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大约一刻钟后,我躺在床上无比怨念的喝着粥,因为医生说我刚醒只能吃些流质的东西,看着坐我对面的男人吃肉。    “明旭磊,你是故意的吧。”我盯着他手上的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光喝这些粥,压根就填补不了我肚子里的饥饿感,我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到底睡了多久啊……”    那边正在吃肉的人,随手比了个三字。    “三天?”  没反应。    “三周??”我调高了声音,看到他点点头,“我居然睡了三周?”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宇郑的婚礼被延后了?想到这,我的心情突然无比顺畅。    见我哼着小调,心情很好,对面那位突然皱起了眉头,凑过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雯雯,你没被撞傻吧?还记得怎么出车祸的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突然想起那天来,羞愧的觉得老脸全给丢光了。“那个……这个……”    总不见的说,我看到Lucifer一时心虚,就没看路直直朝开过来的车撞过去了吧?他似乎不打算放过我的样子,就那么凑近的等着我的回答,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温热的呼吸直愣愣的吹拂在我脸上。    我顺手“啪”的一下拍开他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搞什么?!” 他捂着脸,有些怨愤,然后咬牙切齿的瞪我,“宋仪雯,你想挨揍了是不是?”    “呃……”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微红的脸,得瑟了一下,我怎么就那么不要命的一掌拍上去了呢……见他再次朝我靠近,我迅速抓了个枕头挡在面前。    哀哀戚戚的说,“我是病人,大爷你手下留情,千万手下留情!”    然后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揉了揉,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却看他站起来优雅的伸了个懒腰,“唔,真怀念家里的床。”    “你不会这三个星期都睡在那里吧?”我指指床对面的沙发。    他一脸臭屁,“是啊,别太感动,毕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当然有责任要照顾你。”    “去他妈的责任!”我恼怒的拿了挡在眼前的抱枕砸他,“我和你睡了并不代表我就是你的包袱累赘,谁要你照顾来着,我也没死皮赖脸的要你负责!滚滚滚滚滚!给老娘滚!”    吼完那些话,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抿紧了嘴,有些吃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到“我是他的责任”的时候会那么生气,似乎连日来,脑海里紧绷的一根弦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彻底绷断了。责任,责任,责任!!!全世界就他最有责任,吃抹干净知道要负责任!我以前有哥有男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要对我负责任?!总是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一个忽然就失踪了,一个忽然就失忆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我。    这个唯一一个要对我负责任的男人,居然还是个有未婚妻的,我不崩溃,这年头就没人会崩溃了。    我以为照他的个性,肯定会转身就走,顺便丢下一句,“别给脸不要脸了,大爷我照顾你,是看得起你。”之类的话来。    而他只是安静把我揽在怀里,慢慢拉开我紧攥着的拳头,轻轻吻着那些粉红色的月牙弯状伤口。  他就像在安慰一只小猫一样,安抚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要记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不会离开,不会抛下你,我只要你的眼里,看着我一个就好。明白么,雯雯?”    我只是闭着眼睛,冷漠的不给予任何回应。    过了很久,感觉床铺轻了,然后额头被轻浅的碰触了一下,才听见他离开的声音。    我要什么他都给我?嗤,这男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我艰难的坐了起来,一条腿还绑着石膏,头还隐隐作痛,还能逃到哪里去?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借我躲一躲?戒指还戴在那个位置,一直都提醒我,有些事情也许拖得了,却注定逃不了。    就那么看着夕阳落了下去,天静静变黑。病房里很静,听的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偶尔走廊上有人走过的声音,谈话的声音,嬉笑的声音。    我躲在黑暗里,脑海里保持着空白。  其实,很害怕一个人独处。越是长大了,就越是明白什么是孤单。不能再肆意妄为,不能再大哭大笑,大喜大悲。我这个21岁的人生,一事无成。    也有被羡慕过,说我很幸福很开心,因为不用学习,不用为人生奋斗,不用为了钱苦恼,不用打工,不用为了份工作低声下气,没有家庭的压力,没有迟暮老去的父母要照顾。    那些“不用”的,和“没有”的东西,却是我曾经渴望奢望却不曾得到的东西。    每个人都在为梦想或者是为了那些爱的人在努力奋斗,因为想让他们幸福快乐,所以那么努力。    而我呢,即使奋斗了,即使努力了,而我爱的人却没有一个留在我的身边。我梦想的,只是一个可以爱我的人和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    只是,真的那么难,那么遥不可及么。    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然后突兀的停下,在我的病房门口。  房间里被黑暗吞噬的一干二净,于是让我更加清晰的看清那个人。    他就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疲惫,我钻回被窝里,默默的看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口,然后仰头,一点一点吐出烟圈。领口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敞开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暗青色。    我的心一痛,泪就又要掉下来。他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推门进来。    我措手不及,只好埋头在被子里,努力放平呼吸。    他似乎没有靠近,只是在不远处的沙发坐下,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我轻轻吸了口气,吸进了带着熟悉烟味的空气,心却酸的像要被拧碎了一样。    Lucifer, Lucifer, Lucifer。  我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了我的床边。我假装在熟睡,假装自然的翻了个身,然后眯着眼偷偷看他。他似乎在走神,低垂着眼,像座雕像一样立在那里。    没由来的,我突然想起他为我唯一一次落泪的场景来,他说,请你再也别像这样的离开我。曾经承载过他的泪的掌心,就像在那一刻嵌入了刺一样,看不到摸不着,却会隐隐作痛一辈子。    就那么一次,我们却再也再也再也不能拥抱亲吻和哭泣了。    人影低了下来,略带烟味的手指,稍稍用力扳过我的脸,然后温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第一次那么轻柔细腻的缠绵,就像小动物的舔吮一样,嘴里却尝到了咸咸的苦涩,分不清你我。    迷离的听见他说,“要幸福,即使是做别人的女王。”    想要睁开的双眼被蒙住,想要拥抱的双手被困在被子下。他只是让我感受他的吻,却什么都不让我做,清晰明白的告诉我,不能挽留,只能告别。    你是我这辈子喝下的,最毒最毒的□□。    似乎,最近的天总是阴沉沉的,搞的人的心情也轻快不起来。据说被撞倒的头还有点后遗症,所以医生也不肯放我出院,于是很长时间,我只是一个人在医院看看窗外,看看天花板,看看电视,发发呆。    Ray经常来,有时,我只是安静的听着歌发着呆,而他就坐在一边看他的文件。    “你最近挺沉默的,有什么心事么?”他问,仍旧低着头看着文件。    “有么?”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Lucifer他有没有来看过你?”他问,“这小子最近似乎在玩失踪。”    “哦?是么。”我挑眉,“倒是没见过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肯定不知道在某个地方潇洒,尽情的泡mm。”    他笑,“也就你会把他想成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那要怎么样?难不成我还要想他是为了让我幸福,假装忘记了我,然后每天晚上买醉,心心念念的其实都是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我了?”    我以为他会骂我吃错药了之类的,想不到他居然从文件里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我,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怎么办?”    心里一颤,突然想到那个晚上的吻。    我顿了顿,面不改色的说,“那我就幸幸福福的过我的小日子呗,反正我也要结婚了~~”  顺便不怕死的晃晃手上的大钻戒。     这回他居然也不生气,盯着我那耍贱的模样,突然就百花齐放的笑了。我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他朝我走过来,出其不意的拦腰抱起我,“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逛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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