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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气越来越冷,高三第一学期即将落幕。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慎重考虑,秦夏生听取了班主任和校长的建议:接受林国培的收养,成为他的养子。    “我会给你家庭的温暖!”    回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目光温润的林国培说的这句话,他一直都记得,也直击他的心灵。在经历过一场毫无防备的病痛后,这句话,成功地击溃了他所有心里防线,打动了那个坚强了很久的秦夏生。    每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他内心最向往的幸福,不过是屋子里暖意融融,客厅里放着电视的声音,自己能够承欢在父母的膝下,和班上的同学一样,可以撒娇苦恼,可以无忧任性,可以不用一起床就要忧愁吃什么。    可这人世间最平凡的幸福,他却从未感受过一天。    从爷爷去世开始,他就一个人独自面对生活中的风雨。    他坚强了太久,毕竟他才17岁。    秦夏生的正式收养手续在民政局工作人员和媒体的见证下,在江南大酒店举行。    当天的江南大酒店,社会名流汇集一堂,衣香丽影、觥筹交错,林国培为了庆祝秦夏生成为自己的义子,特地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我终于有家了,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    秦夏生站在玄关处,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黑色小西装,头发上还被发型师喷了一些发胶,微微竖起来,加上他清瘦高挑的身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利落。    “林总,恭喜你如虎添翼,得到一个如此优秀的义子!”    “哪里,哪里,还需要夏董多多关照。这是我的义子秦夏生!”林国培指着站在身边的秦夏生,“来,叫夏伯伯!”    “夏伯伯好!”    “不错!小伙子,听说你是溪云中学数一数二的尖子生,改天得让我家那个兔崽子向你学习!”    穿着黑色中山装的林国培端着酒杯,不断地和来到现场的宾客寒暄、打招呼,将身边的秦夏生介绍给众人认识。秦夏生跟在林国培身边,依葫芦画瓢,生疏地端着酒杯,林国培每向他介绍一个人,他就端起酒杯示意,乖顺地喊着“叔叔”“阿姨”。    余落和妈妈是秦夏生唯一邀请过来的两名客人。    余落穿着学校的一身蓝白色校服,而余妈穿着工厂里灰色的工作服,兴冲冲来到宴会现场。    一进来,两人就感到现场的华丽氛围他们严重不符合,男人身着西装、女人身着晚礼服,衣香丽影,觥筹交错之间,大家谈论的都是公司投资、股票涨跌。    他们谈论的话题,她们完全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只能呆在角落,默默埋首,吃着这些从来没吃过,叫不上名字的水果和餐点,不时接受宾客们上下打量的异样眼神后,无边的拘谨和不自在蔓延开来    ……    镁光灯、华服、美食……这就是秦夏生以后要熟知的生活,要接触的社交圈,这些都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望着跟在林国培旁边唇边含笑的秦夏生,余落突然觉得她和秦夏生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一夜之间,沧海桑田。    余落突然心情有点低落,没了什么胃口。    *****************************    趁着林国培没注意,秦夏生环绕现场一圈,看到了余落和余妈站在宴会厅最角落,默默吃着桌子上的各色餐点。    越过人潮,秦夏生偷溜到她俩跟前:“阿姨、余落,你们到了多久了?”    余妈惊喜都看着他,连连摆手,客气地说,“没多久,没多久,刚到一会儿。”    片刻,又拉着秦夏生的手,欣慰地说,好孩子,余妈看到今天这个现场,就知道你没有选错人,跟着林先生,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秦夏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了拉束缚自己脖子的领带,悄悄地喘了口气。    余落仔细打量了秦夏生一圈,语气里有点微酸:“秦夏生,你今天很帅噢,远看还真没认出是你呢,简直和在学校里判若两人,光芒四射,果然人还是得靠衣服撑起来啊。”    秦夏生笑了下,他也觉得命运的奇特,一夜之间,自己从那个无人收留的小孩,成为宴会上众人围绕的小少爷。    只是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之间,他还无法从农村少年转换成现在的富家子弟。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少爷,林先生叫你。”佣人的到来,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和谐氛围。    秦夏生抱歉地朝余落和余妈笑了下,跟着佣人走了。    悠扬欢快的舞曲停了下来,宴会的现场宾客们齐聚到舞台下方,望着站在舞台话筒前的林国培。    “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我请大家来,是希望大家能够分享我的喜悦。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林国培有儿子了!”舞台上的林国培西装革履,温文尔雅,金边眼镜闪着耀眼的光芒,他向舞台的后方伸出手——秦夏生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我隆重的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养子秦夏生。从今天开始开始,他就是我林家的人了!”    **********************    余落再次见到秦夏生,依旧是在学校。    他依旧积极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认真准备即将到来的高考,耐心地给自己辅导功课。可是,余落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秦夏生不再住在学校的寝室了,林国培帮他办了走读,住到了他的别墅了,每天都有司机来接送。周末他不再跟自己一起骑着自行车,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你追我赶,比赛谁的车速快,能够第一时间到家了。    一切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着发着呆的余落,秦夏生在她面前挥了两下手,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他忍不住用笔敲了敲她的头:“喂,这道题你听懂了没?你在想什么呢?”    余落忍不住痛呼出声。    秦夏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余落:“这是林叔叔给我买来听英语的,你好好练习下听力,高考听力分值很大,你多听听原声带。”    余落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用灰色绒布袋装着的银灰色机器,用手一点,流利的英文在里面倾泻而出,比家里老式的录音机放出来的音质好多了。    她看着秦夏生:“这是林叔叔给你买的,你自己不要用吗?”    秦夏生摇了摇头,一脸傲娇:“我英语听力已经够好了,不听也是满分。”    **********************    数学课。    余落一直都对数学这门科目爱不起来,数学科目一直在及格边缘徘徊,每次数学课她都如同听天书,昏昏欲睡。常此以往,数学课上,她练就了一门神功,托着腮,睁着眼睛,看起来在认真听课,其实在睡觉。    “下面这道题目,是上节课的知识点,我请三位同学上黑板来做一下。”睡梦中的余落,被数学老师的这句话瞬间惊醒。她迅速地调整坐姿,头埋得低低的,祈祷老师不要喊到她。    可是,老师偏偏看到了她。“余落,你来一个!”    余落急坏了,怎么办?她完全不知道做。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急性子,脾气暴躁,同学私底下叫她“老魔女”。这道题上节课讲过了,还不会做,她不知道到时候数学老师会是如何震怒。    她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同桌,同桌是一个爱好运动的男生,数学成绩也一般,他爱莫能助地朝她摊了摊手。    怎么办?真的要被数学“老魔女”当众痛骂了吗?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早。余落一脸菜色的走上讲台。    “还两个同学,哪个上来做?”数学“老魔女”还在继续喊人上黑板做题目。    “老师,我来一个吧。”秦夏生主动起身,走向黑板。    站在黑板前的余落,如同看到救星,望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秦夏生,用眼神向他求救。数学老师还站在讲台上,背对着他俩,喊同学上来做题。秦夏生迅速地靠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她。    余落打开纸条,上面正是写着自己要做这题的答案。她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将纸条藏在自己的棉袄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把答案用粉笔抄到黑板上。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夏生,他正抿着嘴巴,一脸严肃地在做他的那道数学题,粉笔在他的手上剑笔如飞,不出两分钟,他那道题刷刷地写完了。他看了余落一眼,看她还在偷偷地看着棉袄袖子里的答案,慢慢地抄到黑板上。    他假装检查答案,为她打掩护。    终于,余落写完了,将没写完的粉笔放到粉笔盒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秦夏生也走下讲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坐上自己座位的余落,感觉好像做了一件亏心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看来余落这个知识点掌握得不错,运用的是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五步就算出了答案!很不错!”批改着余落的答案,台上数学“老魔女”忍不住表扬了一下余落。    余落听着老师的表扬,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可是学霸秦夏生的答案啊,根本不是自己做出来的!高考的时候,秦夏生能够坐在自己旁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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