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这一路走来说得最多的就是她娘亲的手艺,直把她娘亲的手艺夸得是天上有人间无,惹得官珞期待了一路。
官珞一路被小慧拉着进了屋,一进门便瞧见了摆在正中央的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家小菜,虽说简单但却瞧着温馨,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还未入职京兆府,过这种三餐不定的日子前,年幼时在安山上成长的那段日子。
因着这些温馨的菜色,不由得让官珞忆起了往昔,神色间也较之刚进门时柔和了不少。官珞随着小慧一同入了席,四人各坐一边,小慧母亲殷勤地往官珞的碗中夹着菜,一边夹一边说着客套话:“都是些农家小菜比不得京里的大厨,恩人不要嫌弃,多吃一些。”
“您叫我官珞就好。”官珞伸过饭碗接过了小慧母亲夹来的一只鸡腿一脸正色,“救下小慧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您不用这般客气。”
这般客气倒是让她觉得颇有些不自在,官珞一边低头吃菜一边在心里补充道。
“这怎么能行……”小慧母亲面上有些犹疑,显然是不太认可官珞说的话,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小慧开口替官珞解了围。
“官珞姐姐一路待我如亲姐,我心里也拿官姐姐当自家姐姐亲近,所以啊,娘亲你这般客套,反倒叫人不自在。”
回到了熟悉的亲人身边,小慧一扫先前在旅途中怯弱的模样,终于恢复了十四五岁少女该有的娇俏可人,小慧母亲瞧着女儿削瘦却不失活力的脸,心头涌上一阵怜惜,看了看官珞又看了看小慧,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点了点小慧的脑袋:“你呀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虽说语气中透露着些许责备的意味却也没再反驳显然是认可了小慧说的话,这让一直沉默吃菜的官珞心中也松下了一口气。
小慧的父亲为了感谢官珞又挖出了珍藏了许久的老酒同她对饮,官珞的师父郁渡有一大爱好便是同人对饮,安山上人迹罕至多半是她同两位师兄轮番陪着师父喝酒,这些年练下来,官珞不光酒量好,这品酒的功夫也同她师父学了七七八八,对着好酒很有几分执念。
小慧父亲一掀开盖子官珞便闻到了陈年老酒浓郁的香味,腹中馋虫被勾了起来,眼睛也不由得亮了起来,伸手接过小慧父亲递来的斟满的酒碗同小慧父亲敬了敬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浅尝了一口,只一口便已是齿颊留香。
酒过几巡,官珞也没了原先的拘束,眼神扫过各间房门上贴着的符纸,又联想到刚进村时看到的景象,便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大叔大娘,我进村时便瞧见各家各户门上都贴着道符,是不是村里出了什么事?若是有事我能帮得上忙的便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听了官珞的话原本正笑盈盈地忙着给官珞碗里添菜的小慧母亲筷子突然一滞,连带着脸上原本满盈的笑意也去了三分,桌上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小慧不明就里,只是这一路行来已是对官珞全心全意的信赖,听了官珞的话便点头附和道:“是啊,爹娘,官珞姐姐很厉害的,没什么事能难倒她的。”
几杯酒下肚,官珞已没了原先那种刻意显露在外的冷淡,此时听到小慧夸她“厉害”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几丝笑意,心情愉悦地给小慧的碗中夹了一筷子鱼肉后又望向小慧父母,看着二人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慧的父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可见对方眼神中的犹疑,好半天小慧父亲才模棱两可地说道:“怎好劳烦恩……官珞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月前村长家儿媳离家出走不知去向,那神婆王氏非说是临近中元节,村中冲了煞气,这才让大家都门上贴了黄符避煞气,过了中元便无事了。”
“不知去向?”官珞挑眉,抓着小慧父亲话中的重点发问,“失踪了可曾有报官?”
“这事哪里需要报官呀,”小慧父亲一脸的不以为然,抬手喝了一口酒,“不过是小两口拌了几句嘴,媳妇儿气不过估摸着是躲去了娘家哪个亲戚那里故意让丈夫着急,等气消了也就回来了,何必小题大作的。”
真有这么简单?若只是闹矛盾何至于两月都不见踪迹。
官珞端详着小慧父母脸上的神色,总觉得言谈之间带着些自我安慰的意味,只是人家不愿详说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吃了晚饭,小慧母亲将小慧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给官珞休息还备下了热水和皂角给她沐浴用。这番好意官珞自是不会推辞,这半月以来一直风餐露宿的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说到底她到底还是个女子,要她同其他捕快一般擒贼缉盗她自是不在话下,可要她长年累月不能洗澡就实在是难受的很了。
一番洗漱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官珞盘腿坐在床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顺着敞开着的窗户望向窗外的圆月,风顺着敞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竟透出一股凉意,官珞心下生出一阵不安,又无处排遣便起身拿出离京前抄录的几份被拐少女案涉案人的口供对着烛光细细地看了起来,直到二更天才觉出了几丝困意,熄了灯睡下。
官珞这一夜睡得很是糟糕,总是在凌乱的梦境中挣扎,想醒却又总是醒不过来,朦朦胧胧之间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每年过年山上总会做的猪血糕。
她年少的时候极爱吃这样糕点,奈何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师父怕她年纪小吃多了积食每次都只准她吃一块,回回都不过瘾。
倒是师兄们宠着她每回都是偷偷藏了些糕点,然后避开了师父塞给她吃,她不舍得吃又怕被师父发现,便藏在被子里每天夜里吃一点。有一回藏的时间久了糕点坏了,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食物腐烂的味道沾了一被子,许久都没有散去,就像现在她闻到的味道一样……
腐烂的气味还有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