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岑钦才终于没再制止虞敬轩的动作,虞敬轩见说服了岑钦,便连忙换上了那身御史的八品深青色官服,又将自己的容貌稍作了一些修改变动,拿走了御史的官印将仍然昏迷不醒的御史丢给了岑钦处理,径自离开了岑钦的别院。
虞敬轩走后岑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身影,先前因为被虞敬轩丢来的信件又气又惊之下而丢失的智商渐渐归位,想起虞敬轩丢下的烂摊子不免有些头疼。
“主子,这御史大人要怎么处置?”
岑钦思前想后只能学了虞敬轩的无赖样不管不顾地挥手道:“关起来,好生看着,每日都给他喂点迷药,注意着量,别太多了保证他这几日不会醒来闹事就好。”
侍卫:“……是。”
但愿这位倒霉的御史大人不会被迷药喂成傻子才好。
官珞撬了门锁从关押自己的那间牢房中溜达了出来愣是没惊动狱卒,她溜出来也没打算跑,反倒是像巡查在大牢内逛了起来,刚出门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一阵极其微弱的女子啜泣声,声音断断续续,中气不足听着像是受了重伤。
官珞蹲下身透过大牢的栏杆往里望去,试探性地问道:“可是赵家村的妇人?”
牢房内的啜泣声一顿,官珞就看见里头一个躺着的人影缓缓抬头,从蓬乱的发中露出半张侧脸,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在下京兆府,官珞。”
大抵是官珞自报家门的缘故,有微弱的女声从里头传出,声音沙哑干涸却隐约带着颤意:“是……是先前、先前在村中的那位……那位……”
“是我,你别急。”官珞虽看不清牢中的情形,但听着妇人的声音也知道她伤得必然不清,唯恐她激动之下加剧了伤势,连忙出声安抚。
那女人却无心顾忌其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着最后的气力往官珞的方向爬来,一边爬一边呼号声音中满是绝望:“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住了!大人!官大人,您……您救救我吧!”
那妇人显然是怕极了,努力地向外面伸出自己的胳膊,试图想要抓住官珞的手,官珞从牢门间的缝隙里将手伸了进去握住了那妇人的手,这只手本就消瘦,现下更是连一块儿完好的皮肤都找不到了,手臂上满是鞭挞后留下的可怖伤痕,像是大大小小的蜈蚣爬满了手臂,血迹干涸结了黑色的痂,混着绽开的红色血肉,饶是官络看惯了这些刑狱之事也心生不忍,但更多的却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一人已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另一人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人,大人,民妇当真没有杀人!当真没有杀、杀人!求大人放过、放过民妇!”
虽说是乡野妇人,平日里粗活劳作惯了比不得那些娇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娇贵,但再怎么皮糙肉厚也是个妇人,哪里经得住牢中酷刑。
官珞心中怒火难遏,沉了声握紧了妇人的手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人不是你杀的我必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官珞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到底还是惊动了狱卒,两名狱卒骂骂咧咧地过来,结果却看见本该关在牢中的官珞正大大咧咧的蹲在外头,还面色不善地望着他们,好像他们才是那个撬开了牢房门锁溜出来闹腾的人。
“你怎么……”
官络没等狱卒话说完,便先发制人,杀气腾腾地起身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牢房,强忍着怒气道:“此人是命案的重要嫌犯,若经州府及刑部核准案情属实,按照大睢律法需判处死刑,判处死刑需奏请圣上批准,地方县衙无权判决!嫌犯若是伤重而亡,便是渎职之罪!”
狱卒被官珞怼得脑袋有些懵,看了看官络手指着的那名妇人,对方因为受了酷刑已经奄奄一息若是不及时救治怕是性命难保,但想到之前县令下的命令又犹豫了起来,只能道:“官珞你如今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竟还管别人的闲事!快回你牢房里呆着去!”
官络看出了狱卒心中的犹豫,也猜到估计是先前崔县令发了话让人别管这两名妇人的死活,反正已经签字画押,若是犯人就此重伤不治就更难翻案了。
官络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两人,那两名狱卒见她不动已将手按在刀柄上,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制住她。官珞见他二人这般紧张,只能换一种方式同他们道:“这儿的锁关不住我,我想开便能开,你二人也是同理,便是合力也不是我的对手,逃狱是重罪,我说了不会逃便一定不会,反倒是你们俩……”
“若是嫌犯真出了事,崔县令可以推脱自己公务缠身疏忽大意了,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看守大牢的狱卒,倘若人犯有个闪失第一个被推出去的便是你们了。”
那狱卒到底还是被官络三言两语说服了,只是顾忌着先前崔县令的话没敢去请大夫,只是开了牢门将官珞同那妇人关在了一起。官络看了那妇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满是受刑后留下的血污,心中不忍对崔县令更是恨上了几分,接着吩咐那狱卒去打一盆水再找一块干净的毛巾来,好方便她帮那妇人清洗伤口。
那狱卒倒也厚道,不仅给官络带来了干净的毛巾和水,还带来一小瓶金疮药,虽说只有一小瓶但也能一用,官络道了谢便开始帮着妇人清理伤口。
官络没虞敬轩那么万能,只会一些简单的医理,妇人伤口有些地方已经发生了溃烂的症状,官络手头缺少工具,只能一边用清水冲洗一边柔声安抚因为伤痛而痛哭挣扎的妇人,等给那妇人上好了药,妇人已然疼晕了过去,官络也是累得出了一身薄汗,牢中阴寒官络恐妇人受了寒再添伤病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了妇人的身上。
这一番折腾下来饶是官络面上也显露出几分疲惫,靠坐在墙上休息,心中虽还惦记着另一个被关妇人的情况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官络也不知自己这一睡过了多久,等再醒过来时被狱卒的声音唤醒,乍一醒过来便被狱中的寒气冻了个彻骨,忍不住便打了一个喷嚏。
“官大人,官大人您醒了啊,崔县令派人来接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