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珞托着下巴端详着身侧的这具焦尸,也不回话似是在思考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冲着仵作老张伸手:“有银针么?取根给我。”
仵作老张从箱子中取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递给官珞,而后便看见官珞用银针分别探了探焦尸的喉部和胃部,针刺透焦黑碳化的外皮扎入其中时传出几声轻微的“扑哧”声,像是什么鬼怪游荡在四周冲着他们嗤笑,仵作老张心头一阵发毛,趁着官珞不注意双手在胸口合十拜了拜。
“不是中毒。”官珞将毫无变化的银针递还给了仵作,又思索了片刻后直接撩起袖子伸手便要去掰那焦尸的脸。
仵作老张被官珞这彪悍的行径吓得声音都颤了,本能地开口想要制止:“大人!”
官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脸淡定地抬头看着面色发青的仵作保证道:“放心,我就看看,我会小心些的。”
说着便伸手捏住了焦尸的下颚,手上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焦尸的嘴便被官珞掰了开来,尸体的腐臭味直接从口中喷了出来,熏得仵作老张脸色一下变得青紫,忍了半天才忍下了想要呕吐的欲望。
而官珞恍若未觉,一脸探究地将头冲着焦尸的口腔探了过去,冲着里头张望了。仵作老张看着官珞离那焦尸的嘴越凑越近,几乎就要同那焦尸来个亲密接触,终于还是没忍住心下的那股恶心,捂着嘴跑开了。
虞敬轩不知何时晃了进来,凑到官珞身侧询问道:“可有发现什么?”
官珞松开了捏着焦尸的手站起身,随手蹭在了虞敬轩的官服上,虞敬轩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一脸肉疼:“我就这么一件官服……”
官珞斜睨了一眼虞敬轩,眼神凉飕飕的吓得虞敬轩忙狗腿地改了口:“您随便擦。”
“哼。”官珞冲着虞敬轩冷哼一声才开始说自己的发现,“死者女性,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喉骨断裂,如果不是上吊自杀就是被人勒死的,尸体在被焚烧前已经出现了白骨化的情况,死亡时间考虑天气的因素应该在一月以上。”
“这么久了?”虞敬轩一脸诧异地低头看了眼脚下躺着的焦尸,有些大开脑洞地猜测,“可别是谁从乱葬岗里挖出来一具尸体烧着玩儿吧……”
“我心里其实有些猜测,但现在不一定能证实。”官珞边说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仓外同崔县令站在一起的赵解,凑到虞敬轩身侧压低了声音道,“我一会儿去探探那人的底细,你见机行事。”
怎么见机行事?
虞敬轩还没想好要怎么见机行事官珞就已经转身朝仓外走去,虞敬轩无法,忍着胸口处细微的疼痛掩着唇轻咳了两声也跟了上去。
见官珞从粮仓中走了出来,崔县令也不好再站在树荫下头乘凉,撑着旁边赵解的胳膊站起身来,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官珞询问道:“官捕头可有什么发现?”
官珞将先前在粮仓内同虞敬轩说的结论言简意赅地又同崔县令说了一次,边说边观察崔县令同赵解面上的表情,崔县令听了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同虞敬轩一般不解地摇晃着脑袋,而站在崔县令身侧的赵解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部肌肉抖了几下,神色隐约有些不自然起来。
官珞交代了她的初步勘验结果,双手抱臂做为难状:“只是现如今这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要搞清楚这死者的身份就有些难度了,烦请崔大人将这一个月来失踪或死亡,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列一张名单给我。”
“好说好说,只要能帮这死者,嗯,沉冤昭雪,让我这安定县百姓安居乐业,本官就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在所不惜啊。”崔县令便应承下来,便一本正经地同虞敬轩和官珞打着官腔喊口号。
“那就辛苦崔大人了。”官珞语气平淡地道了谢后,状似无意地将视线撇向了赵解的方向,而后装作是忽然想起的模样冲着赵解问道,“你可是赵家村村长的儿子赵解?”
“是我。”赵解眼神中透露出警惕显然是没想到官珞会忽然向自己问话,心中不免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官珞见他点头应下,便直接了当地问道:“我听闻一月前你的妻子离家失踪了,可有此事?”
赵解心中“咯噔”一声,本能地冲着官珞瞪出一双凶目大声地否认道:“没有!”
崔县令被赵解这一声吼吓得一抖,这才想起来赵解媳妇儿一个月前失踪了的事儿,忙伸长了脖子向着官珞身后的粮仓望了几眼,心下不由得一阵发毛。
“那你的妻子现下在何处,叫她来见我。”官珞丝毫不惧赵解眼中透露出的煞气,一双凤目直视着赵解,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她现在不在村上,回了娘家。”赵解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试图敷衍过去。
“什么时候回去的,去了多久?她娘家在哪儿,我可以派人过去请她过来。”官珞丝毫不让,语气坚决,似乎今日赵解不交代清楚他妻子的去向便不会罢休。
赵解本就是个粗人,生性霸道暴躁,一看官珞这般不依不饶的心下便有些冒火:“她娘家远得很,赶不回来,再说了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边说着边用轻蔑的眼神挑剔地看着官珞,后半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官珞还没生气着急,倒是站在旁边的虞敬轩先动了气,猛地一挥衣袖,大喝道:“放肆!大胆刁民,竟敢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来人啊,将他给我抓起来杖责!”
崔县令显然是没料到虞敬轩会突然发怒上前给官珞出头,更没料到对方一上来便要施刑,一时间被震惊得没了动作,身旁站着的县衙差役见崔县令没有发话也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动作。
虞敬轩见无人上前缉拿,神色微动,一时气息不畅捂住胸口猛咳了几声,面色霎时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晃晃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赵解见虞敬轩的话不管用,不由得冷笑出声,一脸嘲讽地看着虞敬轩边说边伸手推搡了一下虞敬轩的肩膀:“我看谁敢打我!你个病秧子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来逞威风,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官珞皱眉,听着赵解口中污言秽语不断正要出言制止,便见虞敬轩毫无征兆地随着赵解推搡他的动作整个人身体软了下去,向着身后直直地倒了下去,官珞心头一惊本能地伸手接住了虞敬轩身体向后倒去的趋势。
只见虞敬轩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眼下发青,嘴角隐有血迹溢出,却像是真的晕了过去,官珞心里一阵慌乱,忙伸出两指放在虞敬轩的颈侧探了下脉搏,脉搏时断时续确实像是受了重伤的迹象。
“大胆刁民,竟敢当众袭击巡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