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心思百转,揣测这话中的意思:是确有其事还是对方想试探她?他如此说的目的又是甚么? 不等她想清楚,那男子手腕一动,第二鞭又甩了过来,打在她背上。苏榕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接着全身不由自主抖动起来,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听她痛喊,厅上无一人面有波动,那男子睥睨着她,“你方才气息全无,却突然活了过来,难道不是得了那本秘笈的缘故?我劝你早些拿出来,免得再受苦楚。”其实并不只是气息皆无,而是确认已经死去,身体都渐冷了,却又醒转过来,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联想到传说那本秘笈有起死回生之能,就料定冯婉知道。 想到这心下又是一沉:皆因这本秘笈才使得霍氏一族被冯彪屠尽,只剩他一人。 苏榕深吸了口气,强自冷静下来:看来他认定了自己得了那甚么鬼秘笈,若交不出来。不是被打死就是血流不止而死,当下哑声道:“父亲将它藏在一处隐秘地方,离此地颇远,如今只有我一人知晓,现在我身负重伤不能前去,待身体渐愈便带你们去找。”不管如何,先拖住他们,养好伤再见机行事。 这话隐藏着要挟。 那男子冷哼道:“威胁我?如今也不看看你的处境,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说罢挥手让人上前。 三、四个黑衣人上去将苏榕拖了起来,半跪在地上,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其仰着头。那男子缓缓逼近两步,略弯腰望着她道:“最后一次机会。” 苏榕心跳得极快,不知他们会用甚么手段对付自己,瞥向那具尸体,心里又害怕起来,可是对方不吃这一套,她也无法。想了想,决定赌一赌,当下问: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能答应放了我么?” 那男子直起身,面无表情瞧了她一会,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冯彪的女儿竟然也会求饶?”这话里满满的讥讽,还夹杂一丝畅快之意。 苏榕听了此话没甚么感觉。她不想被折磨而死,且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有甚么在意。因此不管对方话中带刺,她只问:“能否答应?” 那男子停了笑声,恢复漠然,慢慢道:“可以。” “君子一言。”苏榕不太相信地问。 对方却不答话,也不理她,过了片刻只平静地望着她道:“说。” 苏榕低头细想了一番,她对此地一无所知,刚才听他说‘庄内’,再看他们的打扮,猜想此处可能是甚么庄园之类,于是仔细思索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回道:“藏在……后山树林中。” 那男子听了皱着眉,斜瞅了她一眼,“具体位置?” 苏榕心头一松,总算对了一回,要是这里没有后山,那不是…… “就在后山最大一棵树底下,离地约一丈左右,用朱红木盒装着。”为了真实可靠,苏榕连盒子是甚么模样都编了出来。 那男子沉吟片刻,抬手挥退黑衣人。苏榕复靠在柱上,厅上又安静了下来,这时她看见两个黑衣人走出了大门,站在石阶上,一黑衣人将食指贴在唇边,吹出一阵奇怪的声响,顷刻之间便从四面八方蹿出二三十人来,与厅上之人穿着不同,乃青衣紧身衣裳。 这些人跟着两个黑衣人快速跑远了。 见此情形,苏榕料想他们是去后山寻东西去了,她不知后山有多远,也不知树林有多大,但要挖掘东西不是马上就能办好的,粗粗算一算众人脚力及耗费的时间,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她得趁这点空隙想些法子。 “我已说出秘笈下落,不知阁……公子能否先放了我?”苏榕试探问道。 男子又回到睡榻端坐,听见这话好一会没答,只等得苏榕焦灼起来,才听他回道:“等他们回来。” 苏榕失望了一下,又提出其他要求:“那可否给我些伤药?”他们会武功,应该会准备这些东西。 男子向身旁一黑衣人示意。那人颔首,向苏榕走了过去,从怀中摸出一灰色木瓶扔在她脚边,随后回到男子身后背手站立。 苏榕并不在意此举,忙捡起来拔开瓶盖,闻了闻。有些药味,也不知会不会……但此时容不得她多想,转过身来,背对厅上的人,轻轻掀开衣裳,将药撒在腹部。 ‘嘶’,药一碰伤口微微有些刺痛,过了一下一阵清凉袭来。 苏榕心下大安,还好不是假药。 腹部敷好药,本想为背部上药,奈何这样一来必然要脱去上衣,且很是不便,就打消了主意,随手将木瓶收进怀中放好,做完这一切,稍息片刻,苏榕渐渐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又望着那男子道:“我肚中饥饿,不知能不能给些吃的。”这话说得有些软,苏榕想试探一下。 那男子闭了闭目,看似没做甚么,身边一黑衣人却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端来一碟点心,放在苏榕脚边。 苏榕差点一口说出‘谢谢’来,生生咽了下去,随后也不顾众人怎么想,拿起点心就吃。她早已感觉饿了,只是方才那种情形,若说要吃东西肯定没人搭理她。 接连吃了两三个,口中有些干,苏榕放慢速度,打算多吃几个,一会要逃走,得补充些体力。 她自顾吃着,不管外人怎么想。却不知上首男子盯着她陷入沉思:这冯婉醒来后好生奇怪,怎么与平日不太一样?虽只见过几次,但对其性情也有所了解,就刚才如此对她,却能忍得下来,没有破口大骂。而且…… 端来吃的,没有一丝平日的警惕,难道不怕我让人在里面下毒?还是说……她又想耍甚么花招? 男子兀自想着,再抬眼瞧她时却见一盘点心已全部吃尽,且观其模样还有些意犹未尽。 真是古怪! 苏榕吃完点心,靠在柱上,貌似闭目养神,实则心中暗数时间。待过了一刻钟后,她弯腰捂着肚子,一脸痛楚。 男主见她低头捂着腹部满脸难受,还以为点心被下了毒,便抬眼射向端点心的黑衣人。 那人忙握拳道:“没有。” 这就怪了。 又瞥向苏榕,见她抬起头来,一脸尴尬:“我……肚子疼,想去茅厕。”说完似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男子眉头一皱,想了想,一挥手,便有两黑衣人走到她身边。苏榕心里暗喜,面上还是痛楚,忙扶着柱子起身,随黑衣人出了大门。 刚出门,一阵暖风吹来,苏榕更加确定此时是夏季,今夜虽有月亮,却不明亮。两黑衣人在她左右,牢牢困住了她。苏榕抬头巡视四周,昏暗中的看不清楚,只隐约瞧出是些楼台亭阁。 她跟着两人走了一会,转了两个弯,到了一个地方,两人也不说话,只站着看她。 苏榕便知到了,于是抬眼细看:这屋子不大却也不小,砖木结构,里面隐有灯光,附近皆是树木。 她提步走了进去。见里面甚是宽敞,且干净整洁,墙体不高,目测两米左右。 苏榕借着暗淡的光寻找能逃出的地方。墙体最上面留有出气孔,不过……以这宽度可不能爬出去。她咬了咬唇,心里着急起来。 不管了赌一把。 “啊!”苏榕略提高声音。 门外俩黑衣人相视一眼,犹豫要进不进去。 “啊!”苏榕又叫了一声。 见事态不对,其中一人忙开口问:“怎么回事?” 苏榕声音发颤道:“有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得甚么忙冲了进去,还未看清里面情形,便被迎面一股臭气熏天的液体泼在身上。 二人以为是暗器,忙抬手去挡,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恭桶里的粪水,顿时只觉一阵恶心。 而苏榕趁两人被泼,伸手遮挡眼时已跑了出去。她不知路径,却也选了与来路相反方向使出平生力气发足逛奔。飞奔了片刻就听四处吵嚷起来。 “她跑了。” “在哪儿?” …… 苏榕心惊肉跳,甚么也顾不上,只顾低头往前奔,过了一会,见到一座水榭,心里一喜,听见纷乱的脚步声渐近,咬了咬牙,轻手轻脚进了水里,躲在水榭底下。 幸而如今是夏天。 苏榕平复心情,凝神听着上方的动静。果然刚进水中几息时间,就听见有人过来。 “刚才还瞧见在这儿,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仔细查找,她受了伤跑不了多远。” “是。” 那些人在花池附近翻查了一遍,皆没有收获,最后苏榕听一人道:“这里没有,再往前边。”话刚说完,人群也走远了。 花池边又恢复了寂静,苏榕却不敢立刻出来,便耐心等了一会。她对这庄园不熟悉,且是黑夜,加上此刻到处是人,更加难以找到出路,可是若不趁天黑逃走,一到天亮自己又在劫难逃。 正左右为难,又听见脚步声响起,方才那群人又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