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导弹既然能瞄准一颗卫星,理论上来说,也具备瞄准其他卫星的实力;既然有不怕暴露的发射基地,那么不难推测,我方应当还有万无一失的二手准备——倘若导弹先发制人,在没有更高技术手段的情况下想要进行拦截,纯粹白日做梦。
经过航天导弹一事后,D区统治者据说大病了一场,原本某些说一不二的强势政策从此只字不提,韬光养晦。
——严明信所在部队过去常在几个空军基地之间辗转,由于训练具有一定保密性质,所以他们接收信息的途径相对单一,不能随心所欲拿起手机就联网冲浪,故而对这些事只是断断续续略有耳闻,再加上也没人组织大家伙儿对这事儿展开深刻的研究学习,他看完了便抛诸脑后,只记得个囫囵大概。
现在把这些事串在一起想想:国王高高在上一辈子,如今老态龙钟,导弹又架在脖子上,这他还能安然入睡,不担惊受怕吗?
吓着吓着,再吓出个三长两短,D区岂不是要换天了?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都是国之大事,尤其是这些世袭王位的国家。老子在的时候一个个俯首帖耳,老子快不行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场天下大乱。
老国王如日中天时早已立下或名正言顺、或众望所归的王储,可顺位排不到的人也未必就能心悦诚服。也许人家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呢?也许人家就想着刀尖舔血一把,成王败寇呢?
同样是心怀不轨,这些人具体做出什么举动不一而足,要由主子的智商和团队水平共同决定。严明信记得历史上似乎是有能一举翻身的,但更多是蠢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偏偏这些人通常钱权兼备,又处于特殊社会体制下——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想集结几架飞机或与某些势力暗中勾结借个几架,可能还真有这个本事。
从地理条件上来看,能满足行动需求的机场屈指可数;从社会背景上看,D区简直当仁不让啊!
这是纯粹的客观分析,绝对不是因某人金口玉言为这个猜测先背了书。虽然对方的图谋严明信尚且没想出个所以然,但他已忍不住对D区的风云变幻唏嘘不已,越想越觉得君洋言之有理,令人拍案叫绝!
他不知道君洋有没有思考到这一步,心急火燎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君洋探讨探讨。
晚上九点多,山海关上空满天的星星眨眼睛,看见一个渺小的人类从芝麻大的楼里出来。
它们不懂他为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不懂他为什么奔跑,就像它们不懂为什么有人在黑夜中航行与巡逻,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围着月亮一圈圈地转。
他跑得很快,拉开车门的动作却很轻,因为借着路灯温柔的指引,他看到君洋放平了座椅,正躺着休息。
开门的车顶灯让君洋皱了眉,随后抬起手搭在眼上,遮挡住那并不刺眼的光线,微微张着嘴。
严明信偏头一看,问:“你耳朵上沾的什么?”
说话间,他伸手去捉那个白色的小不点,不料指尖刚刚触碰,人家便敏锐地侧脸,避了开来。
君洋抬手摸索,将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捏起。借着车内的顶灯,他睁开眼,用指尖捻了一下:“哦,没什么,可能是取模的时候留下的吧——要研究构造,总得有个模型才行,听说他们有了点新的思路。”
严明信:“你难受吗?”
“这个?”君洋挤了一点笑容,缓缓说道,“不难受,根本没感觉,几分钟就好了。是刚才……噪音也按来源和频率分成很多种,我们正在排查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方法造成的干扰,刚才在里面我……有点想吐,着急出来,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他摸了摸耳朵,轻轻地说:“见笑了。”
过分的礼貌有时不是素质使然,是明确的拒人千里的信号——当人的身体处于高度排外的状态中时,可能害怕触碰、光、声甚至气味的刺激,防备心理空前。
严明信在抗荷训练中也有过类似的体会,但他不知道常规进行高强度抗荷,能承受5个G以上加力的飞行员,在训练过神经的耐受性之后,会因为什么样的刺激而“想吐”?
他回头看看研究所的方向,犹豫要不要找人来看看他。
君洋喃喃道:“你小点声说话,我看我还能不能听见。”
“……”严明信感觉自己的心脏和喉咙霎时被无形的大手擭紧了。
历史的车轮何其沉重,行经之处无不是千秋兴亡,将这样的轨迹使命系于某一个人的身上,肉.体凡胎怎么能承受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