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昫抱着整整一坛子酒,回到了什中。众人见他拿了酒回来,纷纷拥上前去。
“哎,楼昫。”何存走到他身前,“你这给人擦完了,还有剩的?”
说着,他一把揭开酒坛的盖子,发现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一坛米酒,甜气扑鼻。
“这……你咋把它整个儿给拿回来了?”何存问他。
“什副说什么也不让带进去。”楼昫只能对他说,“说米酒什么度数低,不能杀什么菌,反倒还会刺激到伤口。还说伤口需要干燥,如果把甜酒弄上去了,还会成为滋生那什么的地方。反正说法一套一套的。她们海国的医,跟我们汉地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就拿回来了?”何存叉着腰,“人家那是蛮夷之地,治病救人的法子,有没有还另说,你就给人家几个说法给唬住了?不要误了人家的伤情。”
“可是……”楼昫道,“当时司马也在场。他听了什副的言语,居然也说没事,我才抱回来的。”
“唔,真是奇怪。”
同时,齐渊发话了:
“我看啊,还是什正和什副给我们寻福利呢。”
“怎么说?”何存问他。
“她们平时就爱护我们,八成现在是看有了酒而不愿意用,想饶给我们做吃食。所谓的那些医方,你还真以为海外,她们那儿有医方啊?”
听了这话,众人都沉默起来。
“是这样的么?”小郑问道,“你这么说,我们这什官也太好了。处处给我们着想。”
“哎,所以我说你傻呢!”齐渊转过身来指点楼昫道,“我们好不容易有两个女长官,她们待我们就跟慈母待孩子一样。要不是人家到处给司马撺掇,我们现在正在陇上淋雪呢!哪能住这上林苑的陶院子。结果今天人这一片好心,你硬是啥也不说就搬回来了,要不是我给你理这个,你还发现不了人家的用心良苦。”
“这……”小郑闻他教训楼昫,背上的冷汗冒了出来,“可是我们和她们非亲非故的……她们本来也是军长,根本没必要这样子……伍正,你说的今天这事要是真的,那我们对二位什官真是无以为报……”
十六岁的士兵们脸上都现出羞惭和感谢的神情。那两个平时就看不惯夷邕对什官说三道四的人此时也来了气头,他们找到夷邕,打算将早上他出言不逊的新帐和旧帐一起再算一遍。
“干嘛呢!”留守什中管束的祁晋师把他们三个强行推到一侧。
“当然是无以为报,”齐渊说,“所以我们得平日里多加刻苦用功,什上和司马想让我们成为什么人,我们就做什么人。他要我们骑马,我们就是骑士要我们写音,我们就是学者。毕竟哪有母亲不望子成龙的。”
“对!”
“然后这其次嘛,”齐渊将酒抱给众人闻闻,“我们当然不能辜负这一坛好酒了!”
“对,它是酒中酒。”素来对酒有研究的夷邕说道,“这种酒,是原先酿过一遍之后,再把它放到那,加水,再酿一遍。是真正的精华!在甜味儿上,几乎就是一等一的,但是也容易上头。”
“哎,不行。”楼昫摆手道,“司马的命令是,什里有人有事的时候,再用,给他擦伤用,不许喝的。”
“傻小子,我们司马话里有话啊。”何存拍拍他的肩膀,“有事的时候,什么时候?哥们几个在马上颠了半天了,累不累?是不是需要活泛一下血,通一下经脉?然后你看,酒的功效是什么?”
“可司马专门说了,这是擦身子的……”
“你想,擦身子,司马有说怎么算擦么?”何存笑起来,“你沾一点,涂到我身上,当然是擦了但是我把酒一口抿下去,它进了身子,涂了我的五脏,经络,血脉,不是更好地擦了么?”
“哎!你这真是一大堆歪理。”楼昫说他不过,想上前去保护那酒坛,但是不得。
就在这会,一旁的祁晋师说话了:
“这酒固然好,但是明天还要训练,不能喝酒乱事。”
听到他的嗓音,众人就连忙将酒坛子盖了回去。
“这样,它在这白地里放,也放不到春天毕竟要烂的。我们把它作为这几日训练的犒赏,每日的人,谁要是练得好,我把酒打开,给他舀个半碗吃。然后我们每到月曜日的时候,大家辛苦了,每人喝它半碗。”
“这个好。”士兵们纷纷赞成,“还是什副说话合适。”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把这坛酒封好,谁要发现哪个人昨天没喝酒而闻到酒味的,跟我说,我当天就专门练他。”祁晋师颤了颤脸上的刀疤,对人们道。
“那要是我们闻到什副您的酒味了呢……”小郑随口插了一句。
“好小子,你敢问这个!”祁晋师两步就窜到他身前,故作威严道,“要是让你们闻到了,我打我自己!”
大家无不慑服。夷邕在人群中很尴尬因为这几天都是抓骑术训练的时候,他在这方面并不占什么优势。或许他不太能喝上这坛酒了。
第二日。乐正绫从床上起身,感到自己的背伤好了很多,不过今天还是不能参加正常的训练。天依、祁晋师作为什副,带着十六个单元又出到营外的昆明湖边练习马术去了。在她养病的这两日,似乎一开始畏畏缩缩、在马上不敢轻易动弹的恋人,马术反倒进展了起来。或许她这么稳扎稳打地练,最后的效果也还是稳定一些。
乐正绫走到床下,欲穿上那双厚底骑兵鞮,但是一弯腰,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要撕裂开来。她只能请一位家奴营中的姐姐帮自己穿上靴子,将米色的马裤裤脚塞到靴口里面。
“乐正姑娘今天是要出门么?”
“嗯,不然这身子都快烂在床上了。”乐正绫点头道,“而且,我有些事情想同司马使君交待。”
“什么事情?”
“关于马的。”
那名家奴遂扶着她出了门,目送她消失在下雪的院子外面。乐正绫一边哈着寒气,一边搓着手,在上林苑大营的主路上走着。上一次下雪时,自己和祁叔还作为一个逃亡洛阳的游侠,穿着一件单衣,在洛阳的街头挨冻,随时坐着冻成一根冰棍的准备但是幸好命运还没有抛弃自己,让她在赵府避寒的时候遇到了在里面做先生的天依,两个人一直挣扎着走到了现在。
现在这个场合,虽然没有天依说的,在府中安逸,但是自己和对方的才能都可以得到尽可能的发挥,自己也确实在改造社会、改造生活。她是特别喜欢当下的这份工作,尤其是和前半年的生活做了充分的比对之后。
她挺直着背,在雪地上一踩一个脚印,来到赵司马的幕下。
卫兵仍然横置着戟虽然这半月下来,卫兵对她的身份和样貌体态都已经熟悉了,但是他仍然需要做日常的程序。
“通书什什正,乐正绫。”她向士兵答道,“今天你这戟头擦得挺新的!”
“对。毕竟月曜日了。”士兵一边笑着收回戟,一边说,“我擦的手艺不错吧。”
“挺好,我回头也该让我那群小伙子磨磨他们的刀。我看这么多天不用,兴许都钝了。”
“对了,何事?”一阵寒暄过后,卫兵差点忘了盘问的最后一道流程。
“想向司马汇报一下马政。”
“马政?也不归你管呀。”逸云yiy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