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的距离,不超过一刻钟,船只便穿行而过,两侧山头总共才四门炮,虽说弗朗机发炮快些,但需移动炮位,校准角度,勉强发了三轮炮,那船又是移动的,夜晚也不好测距,却是一炮也未打中。
两船出了海口,看着炮弹在船屁股后无力掉落,众人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终于脱得樊笼,蛟龙入海,在船上欢呼吼叫,宛如狼嚎。
待众人稍歇,明明方才汇聚众人,清点一番,却是三个兄弟战死,两个兄弟重伤,轻伤者十余人。
将两个重伤的兄弟安排在尾楼三层杨三炮的船室榻上,轻伤的兄弟们包扎伤口,三名战死的兄弟则暂时抬入船艏楼的仓储间,现在不是处理后世之时。
虽然战前精心策划,诸多防备,但赵家军还是第一次有了伤亡,都是刀伤内腑,血流不止而亡,死了的人无知无觉,活着的人却是伤感不已,有那相熟的更是嚎啕大哭。
明生不是石头做的,也有七情六欲,前一刻还在船上欢声笑语,这一刻便是天人永隔,一路上跟随,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趴在甲板,对着死去的三位叔叔磕了三个响头,转身高呼道“诸位叔叔们,还不是祭拜的时候,咱们现在刚出虎口,但追兵尚在,那杨三炮不会放过我等!我命,满帆,顺风而行!”
好在此时正是谷雨时节,海面东风鼓荡,真正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
却说那黄五爷,自从明生走后,手气转背,连输了三十几两银子,正心情烦闷之时,李府门前一阵喧闹。众汉子们一时好奇,还有人敢在李府闹事么,莫不是哪个喝多了自讨苦吃?都挤在府门口向外张望。
哪里有人敢闹事,却是被明生杀散的贼寇跑来报信,入不得李府大门,在门口嚎哭哀求。杨三炮带来的二十几个汉子认出来人,不是自己的手下,还能是谁?
黄五急忙忙拉过来人,询问发生了何事。来人一边嚎哭,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番。那黄五听的全身冷汗直流,满身的酒气顿时挥发殆尽,厉声喝道“那船呢?可是还在码头?”
说来也巧,明生袭船时,此人正在船头小解,听到喊杀声,转头看到一群黑纱罩面之人挥刀砍杀,甲板上到处都是死尸,吓得三魂出窍,提起裤子从船头跳下,只顾着奔逃,哪里还敢回头看船怎么样了。
但鹰钩鼻问起,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小的着急禀报船主,未曾留意,不过船上兄弟众多,想必此时还在打斗。”
黄五一脚踹翻这个怂货,顾不得礼仪,急忙忙赶往内院,一众杨三炮的手下也都跟着。
内院仅有十余桌,都是海上巨贾,倭国藩臣,有名望,有地位的人,自是不同于外院,中院的杀才们,白面歌姬在院中翩翩起舞,李旦的儿子李国助正流连于宴席之间,殷勤劝酒,他老子李旦正在陪倭国的两位大名以及家老相谈。
正惬意之时,黄五领着二十几人闯入,诸位大人物们都是一惊,这特娘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想死么?李国助更是须发皆张,恨声喝道“何人!”
黄五赶紧跪倒,也没看清自家老大在哪里,只是大声喊道“三爷!咱的船被人袭击了。”
杨三炮同一群老寇坐在一席,酒虽然喝了一些,但并未上头,闻声立刻走到黄五面前,抓着黄五的前襟,急声说道“到底怎的了?说清楚。”
黄五也是觉得自家太过莽撞,冲撞了这些贵人,心绪稍平,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番。杨三炮听黄五讲述完,自是心急如焚,正待辞了李旦,前去平叛,岂料那李旦李老爷子就站在身旁,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李老汉面色阴沉,暗骂是哪个孙子在寻杨三炮的晦气,却是搅扰了自家的寿宴,真是叫人不痛快。
“如此,你速去国助,你也带着人去看看,是谁敢找你三叔的麻烦。”
二人领命,带着数百人急匆匆赶赴码头,一番折腾,早已过了个把时辰,待到得码头,哪里还有那夹板船的踪影?只见到码头上人喊马嘶,灯火攒动,更远处,则是炮声隆隆,响彻整个长崎湾。
那杨三炮大叫一声,翻身栽倒,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