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响雷在顶上炸开,劈得众人满地找头。
旁边鹤泽仙脸上的微笑亦随之凝固。
封尉神色平淡地瞧着怀里的猫咪,金瞳中倒映出她茫然的脸。
白念迟痴呆一瞬,立刻奋起抵抗。
“嗷呜呜!”靠,你才咪'咪,你全家都咪'咪!
众人听到龙君怀里的猫叽里呱啦一阵拒绝,甚至还抬起爪子拨开龙君放在她肚子上的手,简直胆大包天。
而龙君的反应却是:没有丝毫不耐地按住了她那只乱动的小爪子,抱着她坐回了主座。
鹤泽仙假装去拉富贵的耳朵:“咳,今年龙宫景色万般好。”
左边一位小仙抿了口酒:“咳,以春江酿配龙宫美景,确实得劲。”
右边一位河神抬头赞道:“咳,龙宫里的星星也挺亮的。”
“酒是临醉仙,龙宫也没有星星。”封尉掀起眼皮,全然没了方才的温柔,“都闭嘴。”
宴席上骤然卷起一圈寒流,冻得众人直打颤。纵然白念迟有一身长毛护体,也被他身上倾泻出来的寒气冻得缩了缩腿。
封尉抬手,将宽大的袖子拂在她的身上,驱散了寒意。
鹤泽身为封尉多年好友,赶紧出来打圆场道:“龙君喜获爱宠,难免高兴过头,还请诸位不要介怀。来,我敬大家一杯。”
白念迟在他的袖子下翻了个白眼:什么喜获爱宠?!我是龙妃!不是灵宠!封尉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还没发现我是谁吗?!
她从下往上偷偷看他。
封尉也恰巧低下头看她。
白念迟一愣,立马别开视线。紧接着封尉伸手追了过来,将她的脸扳正。
贴着他总是带着凉意的掌心,她被迫对上了那双兽瞳。
又是那种表情。
同他发现她腕骨处的红痣那回一样,他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汹涌翻腾的内里。
然而白念迟并不明白他眼中的悸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隐约能猜到,这个人,应当是有一个相当痛苦的过去的。
她被盯得久了,难免会觉得不自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侧了身子,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臂弯里,怎样都不打算再把脑袋抬起来了。
对于她主动之举,封尉微一愣神,紧接着被鹤泽叫去了注意。
“要不然,你把我这富贵也给收了?”鹤泽一说这话,黑犬便原地坐下了,对着封尉摇了摇尾巴,“它虽然调皮了些,但总归是我亲自教养的,绝不比那些麒麟凤凰差。”
封尉看了它一眼,道:“龙宫不养没用的牲畜。”
“这怎么能算牲畜?”鹤泽失笑,“这好歹是本上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养大的。”
富贵附和般地小小汪了一声,难能可贵地收起了平日里傻兮兮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着,争气地拿出了一幅灵宠的姿态。
“那你把它带回去,供你家龙妃消遣玩乐,不也挺好?”鹤泽抱胸道:“我瞧你这一天到晚冷冷清清,是该养个一猫一狗热闹热闹了。”
白念迟后脚一蹬,表示拒绝。
封尉皱眉,“不必,太闹。”
鹤泽耸耸肩,只好牵着富贵坐回了原处。
白念迟松了口气。
猫娘亲去世得早,小时候为了养活妹妹,只能与路边的恶狗一起抢食物。自己一个人抢还不够,有时瞧见别的流浪猫挨着饿,心里过意不去,还要帮着他们一起抢。虽然身上时时会带着伤口,但时间久了,白鹿镇上的猫类都愿意以她为首。
论恶犬,她是不怕的,只是以前争食争得狠了,难免会将他们当成敌对方一样看待了。
不过现在,她也不想管什么恶犬不恶犬的问题了,白念迟惋惜的是,方才差一点就到嘴边的海生果。
她在封尉的臂弯里气得磨牙。
灵宠宴除了各仙家带来的宠物之外,其实与寻常宴席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宾客们挨着封尉的面子,谁也没敢先行离开。而封尉只是抱着他的猫,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此酒名为临醉仙,是天地间最醇正的仙酒。传闻凡人喝上一口就能睡上三月,就连隐居在深山的醉仙也不敢多沾。
虽然封尉的酒量出了名的好,但喝到最后,连流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封尉,别喝了。”
他理也不理,全当没这个人。
鹤泽打趣道:“我们龙君难得买醉一次,流光仙就由着他吧。”
宴席一直到了深夜才结束,封尉亲自把鹤泽送到了宫门口。
鹤泽瞄了眼他怀里的小东西,“海蛟封印若有异动,切勿一个人硬扛,千万记得知会我。”
封尉垂眼应了一声。
“我走了,你……”鹤泽本还想说些什么,身侧的富贵却不能再等,硬是拖着他狂奔了出去,“你这顽劣的畜生!还不停下……听到没有?!”
封尉目送他离开,等到那一仙一狗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身,踏上回寝殿的路。
他身后跟着的,除了随身侍从外,还有流光。
她见过封尉的醉态,不哭不闹不说胡话,安静至极。虽说封尉一条几千年修为的神龙,喝了点酒,不算什么大事,但一瞧见他怀里紧紧箍着的昏昏欲睡的猫,流光深觉不安。
到了寝殿外,封尉吩咐道:“都退下。”
流光拉住他的袖子,“封尉……”
海明珠放射出的微弱光束下,他的侧脸显得比平日里更冷漠些,“你也走。”
说完这句,便不再等她的回应,独自一人进了殿,合上了门。
白念迟是在被丢上'床的时候清醒过来的。
身下是柔软的毛毯,脑袋下头是触感丝滑的云锦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