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沈云初回了自己的屋子,沈开言跟着走了进去。 “宫里果然是比侯府好了百倍,难怪云初都乐不思蜀了。”沈开言打量着屋内陈设道。 沈云初眉头微蹙,摸不清他的意思。 “三哥这是何意?” 沈开言走近几步,唇角依旧微弯,眼中却看不见半分笑意。 他看着沈云初,声音仿若散在水面之上的霞光:“方才我跟傅家远说让你回府,你嘴角马上就抿了起来,随后他不放你走,你又明显松了一下。” 微凉指腹印在她的唇边,沈开言弯腰凑近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面颊之上,令她微微一颤。 “云初觉得傅家远很好?”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沈云初本就不太喜欢与人过于贴近,这位三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她,令她很是不自在。 垂下眼睑,她轻声道:“四殿下很是聪慧。” “比三哥还聪慧?” 沈云初没有回答。 沈开言和傅家远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孩童,虽说比寻常这个年岁的孩子要聪慧许多,但依然不能让她有多重视。 在她看来,这两人的道行差不多,却也只能算是中下罢了。 毕竟,她前世都是在各国的人精之间周旋,眼下见到的这两位自然比不得以前跟她斗的那帮人。 见她不言语,沈开言轻笑了一声,又凑近了几分。 这一回,沈云初终于忍不住了,抬手便将他推了出去。 后退两步站定,她看向沈开言,淡漠中带着令人彻骨的寒意,那是杀伐果断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三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开言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脸,直着身子站在一旁,不温不火道:“生气了?” “倒是没想到,云初生起气来这么有气势。” 沈云初有几分诧异。 能在她板着脸的情况下还泰然处之的,算上眼前的沈开言,统共也不过十人。 从前叶付林曾对她说过,她若是真的板起脸来,那股子寒意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他总是喜欢将她的木簪扯下来,看着她披头散发地去他手里抢,然后一面逃一面戏谑:“你看看,你这么凶,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得了你?” 她总是抢不到。 虽说她是沧溟阁出来的,可是最基础的武功招式都是他亲自教的。 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将她磨成了最称手的利刃,为他沾了无数的鲜血,却始终不过是一把利刃罢了。 不喜欢了就丢了呗,再磨把新的便是了。沧溟阁能人如此之多,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指甲嵌入掌心,传来一阵锥心的疼。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 可到头来,再不经意之间想起,却也并非是麻木不仁。 利刃没有感情,可是她有。 无论北新楼的人将他们训练得多么冷血无情,可他们终究也是人。 活生生的人啊,又怎么可能摒弃一切情感。 兴许,她本就不是一个好细作。 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能让那个人多看她几眼,多用几次她这把利刃罢了。 可她却忘了,利刃用多了,也就钝了,自然是要丢掉的。 “云初。” 微凉覆住手背,将她嵌在掌心中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沈开言低头,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关切:“怎么了?三哥惹你不开心了?” 见她不说话,沈开言赶忙柔声道:“三哥给你赔罪好不好?不生气了啊。” 本来心情郁结的沈云初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竟被一个十四的孩童当孩子哄…… 好吧,虽然现下她也只是个十一的孩童,可这感觉仍是有几分奇怪。 摇了摇头,她冲沈开言笑了一下:“云初没生气,就是有几分累了,三哥不必如此。” 沈开言盯着她看了一瞬,随后点头:“没生气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净云大师便差人来请了,沈开言与她到了别,起身走出屋内。 沈云初刚想盘膝打坐,却被小吉子唤了过去。 “沈小少爷,殿下说找您有事。” 沈云初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点头走了出去。 到了傅家远歇息的正房,也是他常爬屋顶的那间,小吉子便退了下去,让沈云初独自一人走进屋内。 香炉中燃着的是檀香,清幽淡雅,令人心神稍宁。 傅家远半靠在软榻之上,一对桃花眸子似眯非眯,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上好的成色,一看便知是西域进贡的。 “殿下找我?”沈云初行礼道。 傅家远没说话,仍旧懒懒地歪在软榻中,眼睛盯着沈云初。 沈云初被看得有几分不适,眉头微蹙,却也没有多言。 半晌,她方才听到他开口:“你和沈开言,很熟?关系很好?” 沈云初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却仍是道:“他是云初的三哥,自然关系好。” “一个庶子,如此学富五车,你作为嫡子却于他甚为交好?不觉得奇怪吗?”傅家远轻描淡写道。 沈云初心中好笑,西平侯的位置,她本来兴趣也不大,给沈开言或是沈平筠都并非不可,更何况她本就是女儿身,沈庭恐怕压根就没想过把爵位给她。 “殿下不必如此说,云初与自家三哥交好,自然是应该的。” 顿了顿,她继续道:“殿下,并非所有家族都会兄弟相争。” 言下之意,傅家远以皇家之事去衡量西平侯府的兄弟之情,是他格局小了。 傅家远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嘲讽:“那你这身演戏的本事是从何处而来?难不成是突然一下子就有了?天赋异禀?” 沈云初默了默,没有答话。 傅家远将手中的玉佩放到一旁,坚硬的玉佩碰到案上,发出一声清响。 “沈开言此人不简单,你记得离他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