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顿时眉头紧蹙低声呵斥道:“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沈姀吟偏头看了看他,随后又爬下椅子对着沈云初行了一礼,再次唤了声:“五哥。”
沈思见状还想再说沈云初却摆了摆手,笑道:“不打紧,小孩子嘛。”
说着又冲沈姀吟点头道:“六妹。”
沈姀吟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吃着桌上摆的点心。
沈云初心觉好笑,一个庶出的姑娘罢了,竟然还能摆出这么大的架子,她也真是头一回见着可谓是奇观了。
“孙儿刚从国子监回来还有些东西要收拾的,便先回去了。”沈云初拱手对上首的张氏道。
张氏点了点头,满面的慈善:“好去吧。”
沈云初又冲屋内一干人行礼告别,随后走出屋子,向着自个儿的院子走去。
倚在床上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暖洋洋地令人带上了几分困倦。
沈云初左手持书,右手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茶水糕点,好不惬意。
还是家里舒坦啊。云初由衷地感叹。
门扉被人轻叩了两下沈云初唤了一声进来便见香芸推开门让开了身子。
身后的人露出脸来,沈云初从床榻上坐直,点了点头:“四哥。”
沈平筠这才走进来,随意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一年不见,他个子又窜了不少,五官也更开了一些,愈发显得器宇不凡。
沈平筠不是读书的料,在武学上却颇有建树。去年与傅岩比试过一场,在其手下走了几十回合,引得傅岩刮目相看,便向傅玄礼举荐他,傅玄礼听后便给了他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的职。
沈云初其实不大明白傅玄礼究竟想干什么,既然忌惮西平侯府,又何必将她送去国子监,将沈平筠放到锦衣卫?
十六岁便当上了百户,在士族子弟中亦实属少见,更何况是专理诏狱的北镇抚司。
“找我有事儿?”沈云初见他坐下后不吭气,便出声问道。
沈平筠叹了口气道:“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沈云初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心中也有几分心疼,面上却是笑道:“一个小姑娘罢了,你跟她计较做甚?况且,你以前不是常说想要个妹妹吗?这不就来了。”
沈平筠苦笑了一下,没再答话。
沈云初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还没瞧过你穿飞鱼服的模样,什么时候穿来给我看看?”
“我的品阶,哪里够穿飞鱼服?”沈平筠笑了一下道。
“往后总能穿上的。”沈云初换了个姿势依着床头。
沈平筠摇了摇头道:“我还不大习惯。”
沈云初低下头,看着被褥上的花样,心中五味杂陈。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可独立逮捕侦讯处决,出了名的酷刑多,皇帝借着北镇抚司的手亦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沈平筠这样一个养在侯府里的少爷,虽说性子野了些,可从来都是一心向善刚正不阿,如何能受得了这些?
“总要习惯的,世事便是如此,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侯府里不出去看看。”沈云初淡淡道。
他现在正经历着的,她又何尝没经历过呢?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没有纠结这么久,毕竟若是不照着北新楼那些人的要求去做,那就直接活不成了。
人啊,在生死面前,哪里还能有这么多顾及,活都活不下去了,还在乎尊严道义这些吗?
当然,除了季舜凌。这位当真是一身傲骨,硬生生在沧溟阁里傲出了头,无人不敬,无人不尊。
“云初,云初?”
沈云初回过神来,看向沈平筠:“怎么了?”
“三十那天你也得进宫赴宴,我提前来跟你讲一声。我也就今天得空,后面几天要常往宫里去,说不定晚上不能回府也是常事。过年了,宫宴人多,我们得好好部署,不然就是掉脑袋的事了。”沈平筠道。
沈云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行,你先歇着,我就回去了。”说着,沈平筠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随后向外走去。
沈云初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门重新关起后才回过神,重新拿起手中的书看了起来。
看了两页,却是觉得心浮气躁,怎么也看不进去。
揉了揉眉心,沈云初将书放到一旁,轻笑了一声。
进宫赴宴吗?
四年未见,宫中的那位爷应当也大了不少吧。
腊月三十,天公作美,连下了三日的雪终是停了,天边泛起一片的金灿。
沈云初晨起去请安,沈庭和沈平筠却已经出门进宫了。
看着坐得满满的餐桌,沈云初不禁觉得有几分不习惯。
因着过年的缘故,二房的人今日也都到大房这儿来用膳,再加上老太太,平日里只有三人吃饭的桌子便这样坐上了六人,除了沈开言,众人皆是到齐了。
“五哥。”沈姀吟叫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