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蹙起眉头,刚想劝说,却被齐掌事的言词打断,“沐秋,师哥们听说你要来,早就为你收拾好了寝房,我带你去看看。”
沐秋跟着齐掌事,默默来到一间小小院落里。
院子很小,只有几步之距就到了屋门前。
齐掌事推开屋门,将沐秋让进屋子里。
屋子里有两只柜子和两张木床。
木头的成色很新,还散着淡淡新木香,这些家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匆匆赶制的。
齐掌事搓搓手,轻轻一笑,“地方是小了一些,不过离阁子很近。”
这间地方的确不大,却是独门独院,还有两张床。
沐秋和碧柔先前睡的是大通铺,和这间院子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齐掌事大人……”沐秋局促的低着眉目,“婢女是罪臣之女,没有资格独占一间房。”
“云雨阁是御膳房里最忙碌的阁子。”齐掌事切断沐秋的话语,娓娓提起云雨阁的平时,“甘露阁做的甜品只给贵人享用,云雨阁蒸的馒头和米饭,却要给全皇城的人吃。”
全皇城……贵人,侍卫,太监,宫女,仆人……那究竟该有多少人呢?
“云雨阁忙碌起来,不分白天黑夜。”齐掌事接着说下去,“安排你和碧柔住在这里,是为了不惊扰其他阁子的宫女。”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如果仍然睡在大通铺里,忙到半夜再回寝房,一定会打扰到旁人。
沐秋默默无言,静静的听齐掌事说下去。
“沐秋,你和碧柔的故事,我听甘露阁的人说过。”齐掌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着沐秋不知道的背后原由,“在案子没有着落的时候,总督事上下活动之余,曾经召集六阁掌事商议你和碧柔的去处。”
纵火烧皇城这么大的案子,绝对不是一个御膳房督事能平息的,估计这里还有其他的势力胶着,只是不能为旁人所知罢了。
总督事商量沐秋和碧柔的存留,这也非常合理。
这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不能留在甘露阁里了,否则就是冤家路窄,总有一天还是你死我活。
其他阁子也不会愿意接收沐秋和碧柔,因为这两个人都曾经转过鬼门关,身上也许携着阴曹煞气。
只是不懂,为什么云雨阁接收了沐秋和碧柔,而且还如此喜悦?
沐秋听着齐掌事提起背后的过往,由衷的感激,“谢谢齐掌事大人收留婢女和碧柔。”
“何必说谢,你本来就是我们盼望的人物。”齐掌事微微一笑,只得苦中作乐,“如果不是因为这件案子,恐怕我们求你也求不来。”
沐秋和碧柔,旁人弃之如敝屐,齐掌事却视如珍宝。
“婢女和碧柔都是罪臣之女,也惹过大祸……”沐秋怜音楚楚,峨眉紧蹙,“婢女实在不懂,为什么能得到齐掌事大人的恩待?”
“云雨阁的所有兄弟,都吃过你的冰糖葫芦。”齐掌事微微一笑,说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理由,“沐秋,云雨阁是讲义气的。”
因为一串冰糖葫芦,就能得到如此相待吗?
这种理由恐怕连齐掌事本人都说服不了。
不过,有一件事,齐掌事并没有讲错,云雨阁的确是很义气,像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
齐掌事打开柜子,取了一把锁和两把钥匙,交到沐秋手上,“碧柔的钥匙就托付给小师妹了。”
锁和钥匙,这是多么寻常的物件,即便是最寒酸的百姓家,也有这种东西。
沐秋从未想到过,在这深深宫中,居然也能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钥匙。
“小师妹,云雨阁里没有掌事,阁子的掌事更不是大人,所有兄弟都叫我一声大师哥。”齐掌事的语气如同家里的兄长,眼神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心痛,“沐秋,你在云雨阁里不是婢女,要叫我大师哥,别再说错了。”
沐秋低着头,手指绞着袖口,不知该怎样接了这句关怀。
齐掌事迈向门口前,唇角微微露出笑容,“柜子里有盆和帕子,还有镜子和梳子,收拾一下就回阁子里做事吧。”
留下嘱托,齐掌事迈步出屋,身影停留在屋前,仰望淡淡飘雪,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天会晴,风大人的冤屈也会洗刷干净。”
这句是齐掌事的自言自语,沐秋并没有听到,也就不知道眼前人竟然是爹爹的故人。
齐掌事离开以后,沐秋取出柜子里的镜子,哈了一口气,擦的很明亮。
镜子里是一个苍白的姑娘,纤瘦的没有血色,鬓边还有一点点脏兮兮。
沐秋瞬间羞红了脸,难道刚才我一直是这副丑丑的模样?
天下没有不爱美的姑娘,沐秋急忙栓好门窗,取了梳子,细细的打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