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国王回头,一切痛苦的神色消失在烛光之下,转而风轻云淡地嫣然一笑。全帝国最著名漂亮的Omega的笑容狠狠撞进温道夫心坎里。
国王冕下在一瞬间的失态之后重新捡回了他的尊贵威仪,在温道夫面前站起身,平静地说道:“我忠心的骑士,你知道摄政王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是为了什么吗?”
温道夫一愣,顷刻间如遭受雷击,甚至连国王质问他时应该遵守的下跪礼节都忘了。手中的文件被他一瞬间攥紧,深深低下头,将脸埋到了胸膛里。
名门出身的骑士见识过权利斗争中的波涛汹涌,怎么能不明白摄政王将他一个Alpha安排在已经开始发情的Omega国王身边的道理。
在离开国都之前,手握重权的摄政王对这个年轻稳重的骑士说道:“如果他愿意,你可以标记他。”
“永久标记。”
而现在,年轻的骑士猛然又一次对这句话产生无尽的敬畏与惶恐之意。
少年国王的目光尖锐地注视着他,使年轻骑士无处遁形。娇贵的Omega本来似清泉一般的嗓音此刻也变得威严无比,一字一句地深刻质问着他,“告诉我,我的骑士,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年轻的骑士仍旧愣住,并且将头压得更低。昨日之前,他或许敢说对国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听说过国王的斑斑劣迹,并不是所有的Alpha都会对这样一个Omega产生歪念,即便是摄政王亲口跟他说可以标记国王,年轻的骑士惶恐之余,更多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面对。
骑士此时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看少年国王的脚。国王或许曾经昏聩,但被放逐至此的他从未抱怨所处之地的拮据,并且努力为自己改善生活条件。而空闲之余,少年国王甚至耗尽心血编写出了为国为民的疫病防治方案。
至少此时的国王是善良无私的人,正真地像一个沐浴在天父光辉之下成长起来的、英勇圣明的国王。
可偏偏这一点,使年轻的骑士陷入了自疑之中。他发现了国王冕下的与众不同,这样的国王足够让他的子民去深深爱戴,就当他开始用心守护国王之时,之前这个问题又被尖锐地剖开,直刺他的心脏,甚至动摇到了他最初的决心。
他是否对国王有非分之想。
如果没有,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回绝摄政王的命令,他默认了摄政王的话护送国王到此,并且做好了将来有可能要标记国王的准备,是否从一开始就隐藏着占有国王的心思。
骑士已经冷汗直流,忽然听见少年国王的气息微微不稳,急忙慌张地抬起头。看见少年国王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白皙的手腕遮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一滴水珠却滴落到了地上。
那声细微的轻响顿时在骑士心头炸开,泪珠宛如迸溅的血液一样刺目。
骑士立即惶恐地双膝跪地,匍匐下身,嗓子里如塞了棉花,声音沙哑地道:“冕下……”
少年国王转身离去。
严冬来临,埃维尔城竟然在此时下起了细碎的雪沫,触地即融,湿润了地面,刺骨的寒气从地下升起,将骨头都快冻僵。
直到清晨时分,细雪已经落白了年轻骑士的肩头,低温将他的脸颊冻得毫无血色,深深埋头在雪地里,“冕下……”
房门轻响,邹礼打开门出来,垂眸看着门前跪了一夜的骑士,轻叹一声,“起来吧。”
年轻骑士诚惶诚恐,并未动身,压声说道:“我此生忠诚于冕下,不敢对冕下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也不会……”
年轻骑士声音微颤,随即坚定地说道:“也绝对不会标记冕下。”
邹礼默默看着他,骑士的嘴唇已经被冻得惨白,干裂出丝丝血迹,顽强的意志驱使着他在寒冬中跪足一整夜。随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我的骑士,我相信你的决心。”
邹礼让他进门,拿被褥给他盖上取暖,强迫骑士按捺下惶恐与推辞,对他说道:“温道夫,昨夜是我冒昧,我相信你将成为我最忠诚的骑士。”
骑士低着头说道:“愿意为您效忠一切,我的冕下。”
邹礼点头,并不多言,聪明稳重的骑士能够将一切想得明白。
邹礼既不希望存在被人贸然标记的风险,也不希望时时刻刻防备着摄政王的眼线,而他愿意相信这个骑士的人格,“去吧,去把昨夜未完成的事做完吧,下午出去狩猎,我还需要一个骑士保护我。”
骑士点头出门,邹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中,将他留下的尚带体温的被褥折好。这个骑士终将自愿替换掉那些事无巨细的书信,亲手将他的文书寄回国都。
但愿内阁尚未发现埃维尔城异象的这点时间差,能够使他在此处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