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到王娘子的问话，陈芝芝应了一声。因为王娘子转头的动作，左边的肩头抬得有些高，影响了陈芝芝的清理。　　　　她伸手轻轻地按了按王娘子的肩，示意她别乱动，这才简明扼要地选了王娘子能懂的话解释道：“平常你洗澡背上可能够不到，脏东西洗不干净，又或者汗流得太多了，容易堵住皮肤呼吸的地方，越堆越多，就容易变成这样子。”　　　　王娘子努力将目光瞥到陈芝芝的手背上，看着那一粒粒饱满如同青色的小虫子般的东西，就那么盘踞在陈芝芝白色的手套上，有些难以想象这东西是从自己背上取出来的。　　　　她觉得有点恶心。王娘子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却见陈芝芝右手捏着一小片亮白的刀片，刀片上还有三两粒一样的脏东西，被她按着顺序细心地抹在了手背上。　　　　王娘子看着被陈芝芝一一排列好的小颗粒，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想到自己都嫌弃自己身上这东西，更何况丈夫。　　　　“我背上可是生了什么虫子？”王娘子看着陈芝芝手套上的东西，颤着声音问道。她越发觉得那和虫子没什么区别，只差会动不动而已。　　　　陈芝芝闻言愣了愣，其实不排螨虫和细菌之类的影响，但是这和王娘子口里的虫子不是一个概念。陈芝芝觉得自己没办法和王娘子解释清楚这个，又怕她听了害怕，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道：“不是。”　　　　陈芝芝否定的话让王娘子舒了一口气。　　　　陈芝芝见她如此反应，笑着宽慰道：“长这东西不足为奇，只是有些人长脸上，有些人长背上罢了，并不是什么骇人的东西，你不必害怕。你这不算严重的，我帮你清理干净，平日里多注意注意，应当不会再长这么多。”　　　　其实王娘子皮肤的底子是好的，想来会在背上长痘痘，多少和她平日里的习惯有关。　　　　“你平日里定是出了许多汗，以后中衣要日日换洗。被单床单也要勤洗勤晒。沐浴时可以用皂荚多搓洗此处，也是有帮助的。”陈芝芝手里的动作慢了一点，和王娘子说了一些平日里应该注意到事项。　　　　古代没什么控油爽肤之类的沐浴露和洁面之物，皂角皂荚就是最现成天然的洗护之物。陈芝芝还记得看过的中医书籍提过两句，皂荚还能消肿排脓杀虫，平日里洗沐时用一用，还能有杀菌的功用。　　　　陈芝芝想起平日里王娘子独自一人劳作的模样，多少有些心疼。　　　　吴秀才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吴婆子有了王娘子这免费的丫鬟使唤，也算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吴家一家三口的生计都压在王娘子身上。　　　　陈芝芝想，要是自己穿到王娘子身上，第一件事情便是卷钱跑路，而不是留在那儿给母子两人做牛做马。　　　　王娘子闻言点了点头，将脸半埋在交叠的手臂上，不想再看那一粒粒令人作呕的或白或绿的东西。　　　　陈芝芝又重新将目光投回王娘子的背上，左半边的黑头粉刺已经除了大半。还有一些冒着尖头的白头粉刺还没有处理。　　　　好在不是很多，只是稀疏地分散着几粒。那几颗白头粉刺已经化脓成熟，带着一圈发炎的红肿，就显得格外突出。　　　　陈芝芝用刀片的尖头微微往粉刺上一碰，白色泛青的脓液便泄了出来，堆在皮肤上。而原本肿胀的小包丘，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地塌在那里。　　　　这种粉刺，往往需要把里头的脓汁和恶血挤干净。所谓恶血不去，新血不得归经。如果将脓液留在里头，也会有反复发炎的可能性。　　　　陈芝芝两手的食指将那颗破了的粉刺包围其中，指尖下意识地用力，毛孔里残留的脓液伴随着浑浊的血液，因为外力的作用被挤了出来。她观察了一下，知道里头除了脓液，还有栓状物。　　　　她加了些力道，一小颗小米大小的长圆形物质便从毛孔处吐了出来，陈芝芝脑袋里已经自带“滋溜”一声的音效。看着那颗皮脂物横尸脓液中，陈芝芝顿时成就感满满，浑身上下舒服地微微一颤。　　　　脓液和血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恐怖。一旁林春杏看得眼皮直跳，她见陈芝芝从一旁的托盘中抽了一小块干净的棉布，将血并着青白色的浓汁一并搽去。　　　　林春杏忍不住探头去看被挤过的地方，上面还留着两个小小的红色手指印，毛孔处继续往外溢出一些血迹，不过看起来比方才干净清澈多了。　　　　白色的棉布又轻轻拂过那处毛孔。趁着血还没有流出来的时候，林春杏仿佛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肉。　　　　往外冒的血珠不断被抹掉，随后血迹渐渐少了，林春杏看到有淡黄色的液体从毛孔中慢慢地溢出来，凝成一颗细小的水珠，堵住针眼大小的毛孔　　　　林春杏下意识地问道：“那是什么？”林春杏隔空指了指那颗淡黄色的水珠子，扭头问陈芝芝。　　　　陈芝芝瞥了一眼，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解释。说是细胞组织液加血小板混合物，她这么一说只会把屋里人绕昏头。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简明扼要地回了一句：“身体里会止血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有。”至于细胞组织液这种东西，陈芝芝想了想，还是懒得解释了。　　　　一般挤痘痘粉刺，挤到组织液出现就该停手了，否则很容易给皮肤留下痘印痘坑。　　　　林春杏见陈芝芝说完话，就不搭理她，就知道自己有点太聒噪了。她乖乖地不说话，只是忍不住将椅子拖到离陈芝芝和王娘子更近的地方，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点。　　　　陈芝芝手里的手书刀片已经慢慢地往一边挪动。一粒粒或大或小的栓状皮脂物不断地从毛孔中被挤出来，陈芝芝总是很轻而易举地用刀尖微微一碰，将那些被挤出来的小米粒粘起来，然后整齐地堆放在左手背上。　　　　林春杏看着那些小黑头越来越少，而陈芝芝手背上的绿色方阵不断扩展，目光却不住地在几粒大而明显的粉刺转悠。　　　　好几次她都觉得陈芝芝要对那颗大粉刺下手了，却总是被绕开了。　　　　林春杏失望了好几回，见陈芝芝依旧在和那些小的黑头上打转，林春杏内心焦灼不已。　　　　等陈芝芝又再一次地避开那颗大粉刺的时候，哪怕知道自己聒噪，林春杏也忍不住开口道：“芝芝姐，你倒是挤那颗大的呀！”　　　　陈芝芝微抬着头瞥了林春杏一眼，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回来，果然见她指着王娘子右边蝴蝶骨处的一个大粉刺。　　　　其实她早就看见了。只是陈芝芝向来喜欢把小的先解决了，把大的留到后面爽快。　　　　不过既然林春杏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求，陈芝芝还是颇为理解她焦躁的内心，便勉为其难地顺着她的意思先处理那颗大的粉刺。　　　　那颗粉刺约莫半颗绿豆大小，上头冒出芝麻大小的绿黄色脓包，在光线下，包裹着脓液的皮肤被顶得曾亮，与周边嫩白的肌肤一比十分显眼。　　　　而下面是小小的一圈红肿，托举着上头那颗闪烁的“明珠”，恨不得昭告天下它最耀眼。　　　　这颗算是王娘子背上最大的一颗痘痘了。　　　　陈芝芝用刀尖轻轻挑破上头最脆弱的那层皮，那颗粉刺如同被咬开的奶油包，里头的馅如流沙般倾泻而出。陈芝芝看着丰厚的脓浆，心中暗搓搓地想，幸好她没有用蛮力挤，难保会没有喷溅的效果。　　　　等用棉布抹去脓液，她才按着方才的顺序，上手将里头残留的东西挤出来。不多会儿，纯白的布上就沾染点点血迹。因为这颗粉刺有点大，血流的也有些多。　　　　陈芝芝只好取了一块干净的纱布，轻敷在那颗大粉刺，堵住源源不断冒出血珠的毛孔，让它尽快止血。　　　　因为王娘子背上几颗白头粉刺已经红肿发炎，所以陈芝芝处理的时候为了将里头的脓血一并挤出来，力道用了不少。　　　　王娘子又是细皮嫩肉的。哪里能不疼。只是她拜托陈芝芝给她治病，又是在林春杏家里，王娘子不好乱喊出声，只能轻声呜咽着。有时候疼极了，便蹙着弯弯细眉，泪水就从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陈芝芝哪里对美人会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可是不用力就没办法挤干净，她看了看背上的进展情况，温声细语地安慰道：“快好了，就剩下右边一小块了……”　　　　王娘子更不好意思了，只好咬着唇忍着疼，轻轻点了点头，将背伏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