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姹紫嫣红被花酌召唤出来的瞬间,衡哥儿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只是在这飓风之下,花酌没有感觉到。 他攥了攥手指,三番五次之后,终于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缠在他腰间的姹紫嫣红。不过只是碰了一下,他就像被什么灼热滚烫的东西烫到了般,手指飞快地缩了回去。 然后顿了顿,又缓缓抬起那微白的指尖,慢慢向前探去,终于手指再次落到了那姹紫嫣红之上,这次他没有再缩回去。指腹在姹紫嫣红的一片花瓣子上轻轻划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上面浸了几许湿意。 花酌这边安慰了衡哥儿一句,也不再管那少年听没听到,手下翻转,再次有了动作。既然唤出了姹紫嫣红,自然要发挥它的作用。 只见她挥手间,数不清的姹紫嫣红倏倏飞出,旋涡飓风之中瞬间散落了无数花花叶叶。 初始时,那些花花叶叶在飓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那些花花叶叶打着旋儿,顺着飓风的旋涡流动,飞快地转了起来。再片刻后,几片花叶微微自飓风包围之中,探出了些许花色绿意,随后嗖嗖蔓延伸展了开去。 花酌看时机成熟,对姹紫嫣红道:“走!” 在花酌一个“走”字话音落后,那姹紫嫣红飞旋的速度竟然比旋涡飓风的转动速度还快了几分,倏倏向外飞落了出去,把包裹在飓风之内的两个人也一并卷了出去,突破了那个旋涡。 只是上面没有路,因旋涡飓风而裂开的地缝,已经随着飓风的经过严丝无缝地对接合了起来。别无他法,姹紫嫣红只能往下飞,不过相比较被裹挟在飓风之内,现下已然安心甚多。 只是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姹紫嫣红飞舞着的银光闪闪,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姹紫嫣红虽然绑着两个人,但是并没有把两个人的胳膊也绑了进去,花酌抬手轻轻揽了下衡哥儿,温声道:“衡哥儿,你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是往下走的,但也不会一直这般落下去,下面一定有落脚之处。虽然不知道,下方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不会比九幽孽火与罪崖谷更棘手了去吧。是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从始至终衡哥儿没有说任何话,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清衡哥儿脸上是怎般表情,但想来,一般人经历这种事情,总免不了会害怕的吧。是以,花酌想她温声温言安慰,应该是没有错的。 不过,她已经很多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现下的一些行为也只是从常理推测着来的。 她想,黑暗之所以让人害怕更多的是因为那漫漫无声的诡静与未知。她时不时说一些话,应该是可以驱散一些害怕吧。 花酌正这般想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她下意识抬手就要抓过去,只是动作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蹭着她肩膀的是什么东西,硬生生停下了方才的动作。 差一点就把衡哥儿的脑袋当成西瓜拍了,罪过罪过。 衡哥儿似乎不知道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那毛茸茸的脑袋还在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肩膀。 花酌:“……” 老实说,她好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想到他落到这般境地也是有她一部分原因的,没道理别人还在瑟瑟害怕时,她还挥着巴掌揍人,便只好忍住了拍巴掌的冲动。 脑海中不知怎么想到了她师兄先前给猫顺毛的动作,便学了来,摸了摸他的头,道:“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的。” 然后她感觉到衡哥儿的肩膀似乎有些颤抖,花酌不禁想,都颤抖了,果然还是害怕的吧。 不过,这个过程,应该快结束了。因为随着姹紫嫣红的往下坠落,下面渐渐露出了点点醒目的亮光来,想来是快要落地了。 花酌凝神向下看过去,那下面似乎是……一座城镇。 她心下一紧,难道这座城就是施安国消失的那座皇城旧都? 随后,她便推翻了这猜测。不对,位置上不对。而且随着姹紫嫣红距离的拉近,她也终于看清楚了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睁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座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城墓! 所谓城墓,多为帝王墓,是因为一种事死如事生的帝王观念而形成,可以让帝王死后把生前的盛世繁华死后用另一种方式带走。 据说城墓的创造人,是人界的一位帝王。那位帝王毕生追求长生不老,终究不得,便退而求其次,追求起了“事死如事生”,他生而为王,死后也要为王。 因为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他根据梦仙人的指点,建造了一座与他生前皇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在他死后给他陪葬,如此他便可在死后依旧能享受到生前的待遇了。 醒来后,这位帝王就开始根据梦中的一切建造起了城墓。 据传,当时要陪葬的还有一支英勇强大的军队,后来这位帝王不知听取了哪位谏言大臣的意见,最终放弃了用英勇军队陪葬,改用与真人模样无二般的陶俑。 这般联想间,姹紫嫣红带着花酌和衡哥儿两个人便落了地。 一落地,花酌便收了姹紫嫣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只是衡哥儿却依旧抓着花酌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花酌看过去,只见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有刚刚哭过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眸静静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委屈。 花酌:“……” 她是第一次见衡哥儿这般模样,心下不免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把人孩子给吓到了吧。见惯了他泰然自若懒懒散散的模样,花酌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 她没有再强制抽出被他抓着的手,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衡哥儿,别害怕,没事儿了。” 衡哥儿看着她,一只手捏着她指尖,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绪,花酌正要探究下他的情绪,他在这时却是忽然扯了下唇角,朝她笑了笑,道:“嗯,姐姐,没事儿了。” 他这般说,花酌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主要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又细细看了他两眼,见他神色正常,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才转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城墓上。 城墓入目之处,并未见到任何棺木或是尸体,有的只是寂静无声的无尽热闹。 现下,他们所落之处,是城墓的一条长街之上,抬目望过去,这街上所取景色虽然繁华,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