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自责和悲痛,汹涌而来。
“姑娘,还好你平安逃出来了!”
夏蝉见是自家姑娘回来了,忙止住哭,开始诉说此间事宜。
“王府的人,不知怎么追寻到这里,方大哥要去救你,一转身走的功夫,他们就寻来了。可恨的是,我们庄子里头,竟混进了刺客,那人趁乱时想刺杀老爷,雁秋姐姐眼尖,忽然发现了,她挡在老爷身前,挨了那一刀。后来,王府的人一箭将那刺客射死了。再后来,王府的人便将老爷和宣官儿并乌茉姐姐等人都带走了,只留下我,让我好生葬了雁秋姐姐……”
这一刀,致命。
若不是雁秋挡下,死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林清颤巍巍地抱起雁秋,潸然泪下。
“雁秋姐姐临去前,还叫姑娘……叫姑娘不用伤心,说没了雁儿,还有乌茉姐姐、梅姐姐和蝉儿,但姑娘若没了父亲,可就是举目无亲了……”
夏蝉哽咽半晌,才将话说完整。
听了这话,林清心里如有尖刀剜过,痛不自抑,雁儿,是为她而死……
她双眼哭的红透,声音低沉而嘶哑:“可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我父亲吗?”
来抓父亲等人的,是司马朝云所派之人,那刺杀父亲的,又是谁呢?
夏蝉拭泪,悲痛摇头:“那人是庄子里头新进的一个杂役,平时都见不着的人。可怜雁秋姐姐到底……到底……”
姑娘提心吊胆这许久,可到底还是先她们而去了……
林清抱着雁秋的尸身,痛哭许久。
傍晚的湖边,荷叶田田,荷花在幽微风中散出阵阵清香。
莲蓬头硕大一个,压的荷茎弯弯,有些已经快熟了。
雁秋最爱吃那刚剥下的莲蓬子,说刚剥下的莲蓬子,吃起来齿颊留香,最是清甜。
可自此以后,便再也吃不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蝉揉了揉哭得红肿的双眼,站在林清背后低声道:“姑娘,这儿风大……咱们是不是该给雁秋姐姐换衣服了?”
林清抬头,红肿的双眼,透出无限悲戚与茫然。
“好……”
林清亲自替雁秋擦洗身子,给她换上自己的衣裙首饰,再仔细给她修饰了仪容。
让方轲花重金去买了个水晶冰棺,再命人将睡在水晶冰棺里的雁秋抬至后山藏冰的冰窖里。
诸如此般安排妥当后,林清坐在后山石门前,等出去打探消息的方轲回来。
夏蝉望着她的侧脸,看她脸色苍白萎靡,再没了前段时间身子大好后的神采飞扬,亦知道此时她心里极是煎熬,遂陪着她静默着吹吹山风。稻草与荷的清香,阵阵扑鼻,沁入心扉,似乎能稍稍缓解心中伤痛。
过了好一会儿,夏蝉才敢开口问。
“姑娘,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先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去?”
林清是声音酸涩而低沉。
父亲和弟弟都被毒害母亲的仇人带走了,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雁秋为了替自己救下父亲而死。姑苏林家除了梅冬和春草,就只剩下个空壳子。
甄家亦是不能再去了,便是不为远避殷夫人,为了外祖母考虑,也是不能再去了。
只要她不在外祖母跟前,殷夫人没见到外祖母偏疼她,自然也不会想着暗地里坑害外祖母。
她还能回哪儿?
“去荣安王府吧,”
良久,林清才幽幽吐出一句。
夏蝉大惊失色,忙劝道:“姑娘三思啊,若这时候还回那人鬼不分的王府,岂非又落入那毒妃的手中?”
荣安王妃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又权势滔天,姑娘再落入她手中不知还要吃怎样的亏。
“去哪儿不是一样?现在还怕什么,再过几日便要嫁到东京,那时也要从王府出嫁。”
林清望着满湖荷花莲蓬,面色沉静,眼角残留着的泪滴,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