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里的原野静悄悄的一片。前方是晨曦庄园,两侧是干涸的稻田,中央是通向庄园的小径。 这小径光洁、干净,两旁的鹅卵石整齐地铺着,像两条平行线延伸到远方,这鹅卵石平日里呈现不同的颜色,可这时,在夜空下,它们仿佛是同一种颜色。乍一看,这小径像是一条不流动的河流。某个时刻,有两道人影窜上了它。 昨夜的月色很好,今晚的月色就要逊色多了。弯月被乌云给挡住了,散发的光芒非常有限。 原野非常朦胧,远远望过去,可以隐约看到,小径上那两人不断前行着。前方的人速度比较快,个头较高,中等体态,步履轻盈,在小径上轻松地走着。后方的人速度很慢,个子较矮,大腹便便,走起路来很吃力,他一边前行着,一边呼着粗气,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对方的步子。 其实,后方步履蹒跚的人正是达旦老爷,整段行程中,他都是气喘吁吁的表情,终于有那么一刻,他坚持不住了,停了下来,对着前方的人喊道: “等等,猎手先生!” “什么事呢,达老爷?” 前方的人听到呼喊,回过了头,踱步到了对方身边。这人是艾勒。此时,距离琥珀被带走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昨夜,忧心忡忡的达旦老爷独自地跨越野郊的距离,赶到了猎手的住地。 之后,他顺利地找到艾勒,把实际情况说明了,艾勒承诺会接下任务,解决难题,不过,碍于昨晚的最佳行动时机已过,双方只得等到今天夜里才出发。 此刻,距离目的地不远了。艾勒停在小径上,显得有点踌躇,望了望前方的静谧庄园,问: “请问,达老爷,你真的确定掳走令爱的人住在这座庄园吗?” 达旦老爷信心十足地说: “是啊,我听琥珀跟我提过,掳走她的那个坏人和他那神秘的主人是住在这晨曦庄园里的。我相信,她一定是被带来了这里。” 虽然将达旦老爷将话说得如此清楚了,但艾勒还是显得不放心,担心前方不是他们要找寻的目的地,禁不住地动了动嘴唇,还想问点什么。达旦老爷赶紧说道: “相信我吧,这座城市附近就这么一个晨曦庄园,我是不会找错地方的!” “那达老爷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我去把令爱带出来。” “我也去吧!” 达旦老爷坚持要跟上。艾勒摇了摇头,说道: “达老爷你最好还是等在这里比较好,我打算悄悄潜进去把令爱带出来,你也进去的话,我可能很难两头兼顾。” 艾勒说的话在理,为了不影响救人的进度,达旦老爷只得放弃了跟进庄园的打算。他不忘叮嘱道: “好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可一定要把琥珀救出来啊!” “放心吧,达老爷,我会的。” 紧接着,艾勒独自地向前方的庄园迈进了。可他刚走了没几步,便被迫止住了脚步,原因在于,他看到对面的围墙上立着一道人影。他十分确信,在一秒钟前,那个方位并没有人影,这意味着,对方出现的速度很快,他只得提高了警惕,紧紧地盯着围墙上的那道影子看。 艾勒发现那影子没什么动作,在围墙上悄无声息地立着,一动也不动。他退了一步,压低声音,向身旁的达旦老爷提醒道: “不好,有人来了!” “谁来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达旦老爷不觉得有人来了,环望空间一周,才看到对面围墙上的影子。 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能依稀分辨对方是位光头男子,并且,他还看到对方有着无比壮硕的体格。他确信那就是昨晚带走琥珀的大汉,这下子,他更是确信没有来错地方了,小声地对艾勒说: “就是那人带走琥珀的。” “我知道了。” 在两人对着话的同时,围墙上的大汉有了动作,跃下围墙,走上了小径。他径直地走到停立的双方跟前,止住脚步,对着达旦老爷稍稍地垂了垂头,问候道: “请问,达老爷,你深夜造访舍下,有何贵干呢?” 整个过程中,缪格出人意料地有礼貌,像是把达旦老爷当成了宾客。可是,达旦老爷并不领情,怒气冲冲地说: “这话还用问吗,我说我是来看风景的,你信吗!马上把琥珀交出来!” 因为有猎手在身边,达旦老爷才有底气,如果不是的话,要他单独面对缪格这么一个大体格的壮汉,他必定会有点恐惧,不敢这么不顾及。缪格显得很悠然,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说: “那么,请进去再说吧。” 达旦老爷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口气回绝道: “我不进去。我只是来找琥珀的,让她出来吧,这样比较省事。” “实不相瞒,我家先生想邀达老爷你进去叙叙旧,吩咐我出来请你进去。” 缪格脸上带着微笑,十分有好。达旦老爷把这件事想象成了阴谋,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我更加不会进去了!我跟福山那家伙根本没有旧,如何叙?” “你不进去的话,我可能会不好交代。” 缪格垂了垂头。达旦老爷轻蔑地眨了眨眼睛,说: “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的生意做不好,对我的员工还不好交代呢,你好不好交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相干呢!” 达旦老爷仗着有光猎手在身边,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不过,纵使他这般轻蔑无礼,缪格还是没有发火,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道: “噢,请别生气,达老爷,是这样的,我家主人交代过要你进去庄园,他亲自跟你商量释放琥珀小姐的事,否则此事就全无商量的余地。” 达旦老爷深知对方的固执,这下子,他无法再坚持着不进庄园了,松动了口吻,说: “好吧,我就进去会会福山那个恶霸,看看他究竟想搞什么鬼!” 说着,达旦老爷朝一旁的艾勒使了个眼色,以便让艾勒紧密地保护自己,他深深地知道此行的危险性,不得不谨慎行事。艾勒对提醒心领神会,稍稍地点着头,回应着对方的示意。而直到这时,缪格的注意力才从达旦老爷身上移开,看了看艾勒,问: “这位先生是谁呢?” 缪格的神情显示,他并没有发现艾勒身份有异,相反,他根本认为他无关紧要。只怪艾勒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猎手的光辉,才导致他被忽略了。 此时,他换了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梳过了,下巴及两腮有胡茬,虽然这样的他比他在酒馆时好了不少,可仍然叫人无法把他跟光猎手这个词划上等号。的确,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名猎手。 到底该怎么介绍艾勒,在这片刻,达旦老爷的本能反应就是,要掩藏艾勒的身份。他撇了撇目光,立即想到了办法,搪塞道: “噢,是我的随从。” “是啊,我是随从,是跟着老爷来找小姐回去的。” 艾勒立即附和了达旦老爷的话。缪格表示不怀疑,说道: “那两位请进吧。” 谎言通过了审判,达旦老爷松了口气,赶紧地应允道: “噢,走吧,我们现在就进去。” 紧接着,三人进了庄园。庄园并不宽阔,却显得有韵味,像是某种名胜古迹,中央有一片碧绿的草坪,三人走上了当中的鹅卵石小径。 小径两旁的草长得非常茂盛,可不那么长,由于正值深夜,这草上还有一些湿气,湿气蔓延向上,带来一股青草的芬芳。前方是米白色的精美房舍,周围是同色的围墙,还有一些松树倚在墙边,虽然是夜里,但可以看到这里的景致十分迷人。 达旦老爷没有打量四周的景致,所做的只是专注前行,以便尽快找到琥珀。艾勒相对轻松多了,时不时地瞄着四周,他这样做,一方面是看风景,一方面是看看周围有无异常。 缪格在前方带路,三人很快地穿过了草坪,进了室内,后又接连地穿过迷宫式的走廊后,在某个房间门口停住了。缪格指了指房间的门,对达旦老爷说: “福先生在里头候着呢,达老爷你请进吧!” 要正式见敌人了,达旦老爷露出戒备的神色,理了理外套的领口,朝艾勒使了个眼色,说: “我们进去吧,艾勒。” 缪格摆了摆手,说: “抱歉,达老爷,你的随从可不能一起进去,福先生吩咐过了,要单独见你。” 艾勒立即说道: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进去吧,老爷。” 达旦老爷可不敢独自进门,他知道自己多年的宿敌就在门的那一侧呢,他也预料一推开门就会有一股血雨腥风等着自己,呆在门边,不敢入内。艾勒忙宽慰道: “你进去吧,老爷,我会在门口这里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