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暗,仅有院子里的一点灯光透进来,可是,她还是借着这仅有的灯光,把纸上的话给读了一遍又一遍。这一通阅读,她又受到了鼓舞。 这时候,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警长的脸颊了。一想起那带着笑意的脸颊,她的心口就有些痒。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她试着用手指挠心窝,想让那股痒感消失。 可是,起不到作用,她只得放弃了行动,任由心底的那股热流翻腾着。 接着,她扬了扬头,看到了挂在窗框的玩偶,伸手拨了拨那毛茸茸的小东西。——那是一只兔型的小玩偶,是她去警局送还礼物的那晚从警局带回来的。那个夜晚,其它礼物都送了回去,可警长坚持要把这礼物送给她,她不想太不近人情,只得收下了。 拿回玩偶后,她把它挂在靠近床头的窗框之上。这样,每晚她入睡的时候,就正好可以看见它。这时,她看着那只被悬吊的小玩偶,又开始回想警长说过的话了。那晚,在警局的时候,警长对她说: “你就收下这个玩偶吧,我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剧院当守卫有点孤单,该有一个好伙伴。” 这话语那样温和,仿佛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加过热,温暖她的耳朵,也温暖她的心窝。 以往的男性,——当然,莫晚公爵家的艾大叔跟剧院这里的多大叔要例外,他们是上了年纪的男子,觉得维岱是晚辈,对她有着该有的包容,不会对她发怒。可只要是年轻的男子,就无一不是排斥和讨厌她的,别说送给她礼物了,不恶言相向已经是仁慈的了。 唯独警长那样不同,态度温和,对她充满了关切。 这些日子来,她十分惦念警长,想要见到他。然而,在内心有一个声音提醒她,不该这么做。他只是以一个执法者的立场来关心她,对她不会再有其它情绪。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情复杂,随手将手中的纸条放进一旁小书桌的抽屉,闭起眼睛靠到床头,迫使自己睡去。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 那声响并不明显,可却逃不过维岱的耳朵。她立即有所警觉,睁开双眼,下了床,透过窗户去打量状况。 结果,她看到一道影子爬进了后院。对方身材矮小,有着一脸显眼的大胡子,急匆匆地走着,熟料,十分不幸,当走到院中央大树旁的时候,直接撞到了那树干。 他表现得有点烦躁,用一手揉着额头,用另一手指着那棵树,问道: “老兄,你干嘛撞我?” 树当然不会答话。他一直盯着那颗大树看,像是要发怒。 然而,看着看着,他就改变了态度,像想起了某种不对劲,对着树鞠了一躬,说道: “好吧,你是颗树,不会移动,我拉莫是个讲原则的人,抱歉了,是我撞了你。” 然后,他继续前行。维岱认出了,那是上次的夜里到这里上洗手间的男子拉莫。他的穿着跟上次一样,脸上还是显眼的大胡子,他穿过院落后,直接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维岱在窗前默默等着,没过一会儿,听到了走廊上的步子声,她知道对方出了洗手间。 这时候,她的心底升起一个念头,这念头促使她跟上看看,以便一探究竟。拉莫没察觉到异常,穿过了院落,翻越后院大门。 最终,维岱也从小房间的窗户一跃而出,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维岱身手了得,更是跟踪好手,悄悄跟在拉莫身后前行,不露痕迹。拉莫径直地向前走着,很快从剧院后门绕到了前大门。大门这里停着几道人影,他们见拉莫返回了,便挪了挪步子朝他迎过来。 这几人是拉莫的同伴,不过,气度跟他截然不同,他们面目清秀,没有粗犷的样子。几人全体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高高的礼帽,仿佛是要集体出席某种盛会。 维岱一路跟着拉莫到了门口,为了隐蔽自己,她躲在了大门旁的围墙后,偷偷地观察着对方一行人的举动。她听到其中一个男子嘀咕道: “拉莫你的个人习惯可真多啊,而又都颇为负面和耗时,能不能改改了?” 拉莫不以为然地答道: “可别胡说了,歌娅,我有什么负面习惯了?” 男子歌娅答道: “打造胡子的习惯,还有每次行动前都要上厕所的习惯,是不是可以用一种合理的方式改掉?免得我们次次都要等你,出门前是一次,出门过程中又是一次。” ——行动,维岱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这下子,她越发地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屏息凝神地听着一行人的交谈。接着,她听到拉莫答道: “说得好像我上的是一般的厕所似的,歌娅,你没看看这是什么厕所?” 男子歌娅非常英俊,后背笔直、皮肤白皙,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说话间,他瞄了瞄矗立在夜幕下的歌剧院,简短地答道: “还有什么呢,不就是歌剧院的厕所吗?” 拉莫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不,你必须说清楚,歌娅,这是艾妮塞担任过守卫的歌剧院的厕所!” 歌娅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好吧,就算艾妮塞曾经是这座剧院的守卫,但厕所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别把她说得好像一直呆在厕所吧。” 拉莫两手叉腰,强调地说: “不管怎么说,这里曾经是艾妮塞工作的场合。我在行动前来一来这里,就像受到了鼓舞,觉得行动会成功!” 接着,另一位男子走上前,这男子叫柳叙儿。他拍了拍拉莫的肩膀,说道: “拉莫啊,你来这里纯粹是上厕所的,别把这行动说得多有意义似的,好吗?” 一旁的玫泪听闻此言,也搭腔道: “是啊,拉莫,艾妮塞永远在我们心中,无论你来不来这里,都一样。” 就在几人斗嘴的时候,一旁的另一名男子蹙了蹙眉头。这名男子也非常英俊,气度非凡,他似乎认为这场争论产生得不是时候,提醒道: “别斗嘴了,我们还要集中精力完成任务呢!” 这位英俊男子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他”正是邬夫人最爱的婢女菲丝。原来,她正穿着男装。她本来的头发长至后背,但那帽子下的头颇短,想来是戴了假发。 维岱听着那声音觉得有点熟悉,从藏身的围墙后探出头一看,正好看到对方的脸颊,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记忆力十分出众,在宴会上见过对方,就记得对方的样子。虽然路灯光并不怎么亮,又隔着距离,对方还穿着男装,可她还是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下子,她对对方一行人所说的行动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打定了主意,要跟过去看看对方行动的全过程。 紧接着,门口的五人开始行动了,穿过寂静的街道朝前走去。维岱抓紧机会跟了上去。一行人的步子很快,维岱紧紧地跟着,一步也没有落下。过了大约三刻钟,五人队伍到了南区的某条街上。 在这里,他们没再前行,而是在一根路灯旁停住了。 维岱也没再前行。为了不暴露自己,她藏身在了一旁的花坛后。此刻的街面静悄悄的,一个行人也没有,五人盯着马路对面的一栋房舍看,想来,那里是他们的目的地。那是某位富人的家,某个瞬间,拉莫伸手指了指那房舍,说: “前头那栋房子就是米苏老爷的家,大家把面罩拿出来戴上,该行动了!” 紧接着,所有人都掏出黑色面罩,把脸颊给遮了起来。拉莫朝其他人挥了挥手,低声地吩咐道: “大家跟我进去吧。” 接着,五人队伍穿过了街道,到了米苏老爷家的院子前,迅速地翻过篱笆,进了院子。维岱在花坛后方半蹲着,看到五人消失在院落中,也从花坛后方站起身,准备跟上去。 可是,她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一旁的小巷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她便停住脚步,侧耳倾听。她听出那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知道有一行人来了,只得搁置了行动,退回到了花坛后。她蹲在花坛后方,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米苏老爷可是个财阀,等我们绑架到他的孙子,就发财了!” 紧接着,她又听到另一人说道: “是啊,路耶夫,只要绑架得手,我们过不了多久也是富翁了!” 原来,又来了一支将目光投向了米苏老爷的劫匪队伍!维岱十分感慨。感慨之余,她在花坛后静静地等着,想看看等会走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