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用逗孩子的口吻说: “是吗,小姑娘,有多想呢?” “就是很想很想啊,我有多不想我的爸爸,反过来,就是我想你的程度。人家昨天想了你一整天,你到底去哪里了呢?” 说话间,卡帕又走得更近了些,伸手推着莫晚的肩膀,督促他给出答案。莫晚并不是太想谈论这个问题,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 “噢,我去忙工作上的事了。” “怎么,你这样的人还用工作啊?” 卡帕不无吃惊。莫晚瞄了瞄小丫头,继续以逗趣孩子的轻松口吻回应道: “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吧,哪怕这工作的内容是杀人放火,他也得坚持它。怎么了,觉得意外?” 卡帕重重地点了点,以表达自己确实讶异。她仰起头望了望华美的书房,像在指出堂兄的财富,说道: “是啊,我觉得意外,公爵哥哥你坐拥这么大的府邸和家产,怎么还用工作呢?不应该是别人替你工作吗?” “的确有人为我工作。不过,他们不在这里,而在别处,偶尔才会来我身边。” 这讲述的口吻颇为轻快,像在说着一个神圣的秘密。小丫头凑得更近了,问道: “那他们在哪里呢?” “我说,小姑娘你别这么多问题了,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不管比较好。” 莫晚眼露着爱怜。听着这说教,小丫头不满地噘了噘嘴,说道: “在家里,每当我要问问题的时候,我的爸爸和四个哥哥就经常用这种话来回绝我,没想到,连公爵哥哥你也这么说。公爵哥哥你这么开明的人,怎么能认识不到我已经长大了呢?哎,我怎么到哪里都长不大!” 莫晚望着小丫头,神情中流露出爱怜,宽慰道: “别有烦恼了,事实上,你的确是我们这一辈最小的孩子,注定了就只能是个小尾巴,得被我们当成孩子看。” 卡帕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说: “可我分明已经长大了呀!” 莫晚微笑着摇摇头,以示态度,不论怎么说,小丫头在他眼里都是个孩子。卡帕又弯腰,凑上前,问道: “说起工作,我很好奇,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呢?” “当然是在该工作的地方工作。” 莫晚没有将答案说得太明白,因为他的身份背景有些复杂,不太能轻易说清楚。不过,不论他是何种身份,他都是个好兄长,对小丫头的耐心和疼爱是突出的,不输给四公子。卡帕继续问道: “那是什么类别的工作呢?” “顾问类。” “这样一来我就没多惊讶了。说真的,公爵哥哥你还真的有一个顾问的样子啊!” 卡帕扬起了头,神情中都是赞誉。莫晚笑了笑来应对夸赞。而后,他换成了稍微严肃的表情,望着小丫头,像在审视着什么。简短打量后,他审视完毕了,问: “我觉得,卡帕你住到这里的几天来似乎带点心事,对吗?” 卡帕万没想到堂兄会问这件事,慌忙地背过了身,搪塞道: “没啊。公爵哥哥你怎么会认为我有心事呢?” “我就是知道小丫头你带着心事,别瞒了,把心事说出来我听听吧。” 莫晚等着小丫头将那心事说出来。卡帕不再逃避了,回过身来,对着堂兄声地问: “公爵哥哥,你真的看出我有心事了吗?” “是啊,我看出来了。” 莫晚点了点头,又流露了满脸的笑容,鼓励小丫头说出她的心事。卡帕知道瞒不下去了,说道: “好吧,公爵哥哥,我就把心事向你说说。——是四哥哥,他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那女孩叫朵儿,我能看出四哥哥很喜欢她,我感觉她也喜欢我的四哥哥,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所以呢,你这一直生长在哥哥庇护下的小丫头,见到哥哥对其他女孩表示关切,吃醋了?” 还是逗趣年幼孩子的口吻。小丫头听了露出极不赞同的神色,噘着嘴,大声地反驳道: “才没呢!人家才不是那种吃飞醋的人呢!四哥哥的眼界是很高很高的,不轻易对女孩动心,现在,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我只有祝福他的份,怎么可能吃醋呢?” 莫晚耸了耸肩,说道: “好吧,算是我说错了。不过,既然你由衷祝福四哥,那为什么又是那种带着心事的样子呢?” 卡帕皱了皱眉头,指责道: “关键的问题在我的爸爸!” “六叔父他怎么了?” 小丫头略带哀叹,将额上那两道细细的眉蹙起,说道: “我的老顽固爸爸他竟然反对四哥哥跟朵儿那么好的女孩来往!” 莫晚在适时的时候补充道: “那么,四哥为此是什么态度呢?” 卡帕赶紧凑得更近了,说道: “四哥哥一向是最听爸爸话的人,他当然是按爸爸的话来做了,自从爸爸命令他不准跟朵儿来往,他就没怎么去找过朵儿了。其实,我能看出,四哥哥这段时间好伤神呢。不过,四哥哥独自落寞伤神的这些事,爸爸不知道,他不也关心四哥哥,只想控制四哥哥,让四哥哥按他的吩咐办事。有时候,我都要怀疑爸爸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这么极力阻断四哥哥的幸福呢!” 听到这里,莫晚扬了扬眉毛,显得有点不赞同,纠正道: “可别这么说六叔父,他是一位真正的智者。” 这话十足真切,全无挖苦意味。卡帕料不到自己的老顽固父亲在堂兄口中能得到如此高的褒扬,免不了地惊讶,问: “等下,公爵哥哥你是在赞颂我爸爸吗?” “当然。” 莫晚对六老爷的尊敬是发自肺腑的,这一点从种种的细节可以看得出来。他又端起茶杯,抿进一口茶水,仿佛在借着品茶来对过去的某种记忆进行简短的回忆。卡帕摇了摇头,说: “说真的,别人讴歌他我还觉得可以理解,可你这么讴歌他我就有点不解了,你应该知道他……”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点难说出口,卡帕经过简短酝酿后才说道: “爸爸他不承认你这个侄子,这件事情你能察觉到吧?” 莫晚当然知道这事,可他却从不计较这件事,相反,他一直都对六老爷无比尊敬。可以说,除了他那去世的母亲外,他那不苟言笑的六叔父是他在这世上最尊敬的人,这可谓一种奇妙的状态。他对小丫头说道: “相信我,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浮于表面的那样,相应地,这世上有很多人,内里也跟表面不一致。不过,这不一致并非表里不一这贬义的意思,而是说,他们明明有金子般的内心,可却被粗陋的面容给限制住了。相信我,卡帕,六叔父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样子。你之所以有那种看法,是小姑娘你对父亲的理解还不够,等日后你有了足够的理解,就会知道自己有一个可敬的父亲。” 卡帕完全不赞同这样的话。在平日里,她受够了父亲的管束,现在有机会一吐苦水,她就不顾忌,直接说道: “我看那很难!公爵哥哥你可不知道老顽固爸爸他有多絮叨,在平日里,我的每一件事,注意,是每一件事,吃饭、穿衣、上街、看书、弹琴,甚至走路的姿势,他都要管一管,我简直烦透他了!” 说起父亲,小丫头诸多不满,一脸的不耐烦。莫晚听着那样的讲述,显得饶有兴致,补充道: “小丫头你何必为了这件事烦恼呢,你可是六叔父的掌上明珠啊,他不关心你要关心谁呢?” 卡帕蹙着眉,愤愤不平地说: “但老顽固爸爸他也太过度了吧!以上我说的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事是,他还教导我的三个哥哥,是三个门神哥哥,要他们像他一样管着我!说实在的,要应付爸爸一个人我已经够呛了,应付起我的三个哥哥来,我真的是没办法。有时候,我多希望,我不是那个家的一份子啊!” 小丫头说起自己家里的状况时,一脸烦忧,莫晚却很轻松,面露微笑,仿佛听了一件趣事。 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这代表着,他们的某些态度也不同。卡帕拉了拉身上的毛毯,用它捂紧她那小小的身体,说道: “说起我的三个哥哥,他们现在已经跟爸爸很像了,我有种预感,过不了多久,他们会变成跟爸爸一模一样的老古板!那可真是太糟糕了,等我的家里再多出三个老顽固,我就彻底没好日子过了!” “有父兄的关心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呢,小丫头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