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配合地看他,乌黑的眼睛里是一片懵懂。
赵枚不介意他不明白,还是自说自话。“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厉害么……”
这他还这就知道,前世他也挨过几次,险些丧了性命。
“挨了这一下,我怕是很长时间都不能动武了。”赵枚缓缓道,陆源没听出他有什么急迫感,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气急败坏么?
只是不知道这“很长时间”是多长了……五天?半月?还是更久?
“在我筑基之前。”赵枚说。
陆源露出不安的样子来,他“瑟瑟发抖”问:“二少爷从哪里弄来这样的东西?”
赵枚说:“我不知道。”
“不过代价他是要付的,我不会便宜了他。”
这倒也是他的作风,赵枚若真心慈手软放过赵二,陆源都要怀疑赵枚是不是壳子里也换了人。
赵枚弯下腰,看到他脸上有灰,就伸手擦擦,然后抹了半张脸的血。
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又耐心又和气。
这模样倒像是先前和陆源说他生病那时一样了,陆源就睁着眼看他做什么。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了。你得替我瞒着,还有……你可要尽力保我。”
练气二层保个屁……保谁?他连自己都保不了,何况赵枚身边那样多的好手,哪里需要他?
陆源怀疑他脑子出了毛病。
陆源看他像看个傻子,赵枚不知道这陆源想什么,只看到小雀的目光关切无比。
他又说:“其实也不需要你出太多力,阿狗会能做到的。你只需要到时候,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就是了,记着,拼了命也要守着。”
他说的是此行去雷云峡突破的时候。
陆源依然不太明白他怎么如此信赖自己,能守着他的并不止他一人。
“我说过,我信小鸟儿。”
他说话真诚无比。
陆源黑了脸。
这一言难尽的称呼听一次哽一次,次次都汗毛倒竖。
“如果这一次你能守得好,我便推举你拜入百剑门……前提是……”你还活着的话。赵枚不怕陆源背叛他,这之前他就已经给陆源喂过毒,他只需心中一个念头,陆源就得浑身溃烂而亡。
是以他越发放心陆源起来。
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尤其是对赵枚这样的人而言。
*
大比进行到下半场,轮到陆源去参加。
虽说嫌弃赵枚赐下的那花里胡哨的玩意,他还是废了时间炼化下来。好说歹说是一件法器,赵枚倒是善心大发一回,哪里有不用的理。
刨开喜怒无常来说,赵枚对他还是挺厚待的,只是这份厚待类似于养了一条看的过眼的猫猫狗狗。陆源明白,要是真到了什么紧要关头,他就是炮灰。
这几日他听小画说赵二出事了,在回百剑门的途中遇了一伙散修,把他打成重伤,听说灵根几乎废了一半。
他这辈子是完了,普通人没有灵根活下去不难,可对修真世家而言,比杀了他还要毒辣。赵二原本在年轻子弟里算是佼佼者,平日里要说仇家也不少,这一来,几乎可以想象他之后会如何凄惨。
不必说,定是赵枚做的。
不是没人说要查,可查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算了。赵二既然已经废了,何苦花那大气力追查。也不是没人去怀疑赵枚,可赵枚是嫡系,那赵二是旁系,再者赵枚的天分可比赵二要高太多。
赵家可以没有赵二,却不能失了赵枚。
是以此事不了了之。
陆源的比试就没有那样精彩了。他的对手不过是天赋平平的杂役,又没有少爷小姐们那样的修炼资源,这样小的地方,能出几个惊才绝艳之辈?他所遇到的杂役们,修为最高也不过四层。
陆源假意苦战一番,最终将那人击倒在地。
对赵枚而言陆源这是给他挣了面子,他自己都这样厉害,他的丫头能不好些?
不过他随意夸奖两句,就和那赵洛出去听曲去了。他们二人去了那城里最大的楼子里办宴,唤来两三个貌美娇弱的歌姬唱曲助兴,端的是彻夜歌舞升平。
陆源黑着眼圈在门口吹了一夜冷风。
他听得赵洛在里头高声阔谈,期间夹杂别的纨绔拍手助兴。他往里头一瞧,赵洛和另一名少年在比划,不过都喝了酒,动作虚浮。
至于赵枚……
他靠在椅子里喝酒,下面铺了一层软毡,活脱脱和山大王似的。他喝酒的时候很安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盯着那二人胡闹,他不过敲着筷子微笑。
吊儿郎当。
他注意到陆源在看里头,抬手唤他过来:“小鸟儿,来,试试。”
他说着从酒壶里倒了一杯酒,举到陆源手里。
陆源也不好晾着他,只能接过。
他没动。
前世他并非不能喝酒,只是那一世他时时刻刻处在追杀或是劫难之中,哪里敢松懈下来,若真喝醉了,只怕命都没了。
长久的习惯让他不让自己放松下来。
赵枚见他盯着却不动,笑起来:“喝吧,我赵枚的丫头若是连这点气魄都没有,只怕让人笑话。”他的笑容倒是看不出喜怒,陆源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陆源喝了一小口,随后一大口喝尽。
辛辣味呛得他直咳嗽,他咳嗽几声,忍了下来。他放下杯子:“喝完了,少爷。”
赵枚见他和一块木头似的,没一点反应,摆摆手挥他下去了。
陆源继续站在门口吹冷风。
第二天他又累又疲睡了一天,之后一个天大的消息让整个赵家处在高度的繁忙之中。他们开始准备人手,马车和补给,就连无所事事的赵枚,也忙得看不到人影。
只有陆源闲得慌。
雷云峡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