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震惊、愤怒,还是绝望、痛苦、自暴自弃?
但是,以上任何一种情绪都没有在阿苏玛身上出现。
阿苏玛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情绪平稳,依然在沉思。
仿佛她正在思考“把智慧女神杀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在这片大陆上生活的所有种族都认为渎神是不可饶恕的,包括身为神弃者的人族。
渎神尚且是大罪,更别说弑神了。
“那,我能不能请教一下,怎样才能杀死神?”阿苏玛礼貌地问。
她眼神和态度过于平静,平静到让报丧鸟感到迷惑。
“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我就是神,你在问一个神如何杀死神?”它幽紫色的眼眸变深了。
“这是一个理论性问题,我仅仅是想满足一下我的探知欲……我想知道怎样做,不代表我一定会那样做。”阿苏玛冷静地为自己辩解。
报丧鸟毫无反应地盯着她。
阿苏玛思考片刻,接着说:“老样子,还是让我们做一个假设吧。我假设你和智慧女神十分不对付,我还假设你心里其实是很希望我带领人族反抗智慧女神的。”
报丧鸟言语间对智慧女神极度蔑视,它之前叫她“婊.子”,它厌恶智慧女神。
报丧鸟喜欢“乐趣”,从未有人敢反抗神,它一定很想知道,阿苏玛会带领她穷途末路的族人们走出一条怎样的路。
它是观察者,众生即演员。
盛大的演出就要在舞台上上演,热爱观察与引导“种子”的报丧鸟肯定不想缺席,没有一个舞台剧爱好者愿意错过这场盛大的演出。更何况,报丧鸟不仅是观众,而且是亲自编写剧本的编剧,剧情的发展也有它的推动。
漫长的沉默。
“很好……”报丧鸟最终说,“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才能杀死神。”
“请说。”阿苏玛语气平稳。
“要想杀死神,就要拥有和神同等的力量。”报丧鸟诡异地笑了一下,“换句话说——你要先成为神,才能杀死神。”
它不等阿苏玛提问就再次说:“然后呢?你接着是不是要提出和千年前的戴恩国王一样的问题——怎样才能成为神?”
阿苏玛明白,她触碰到了禁忌的边缘。
戴恩国王就是因为那个问题触怒了智慧女神,那么报丧鸟……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报丧鸟感叹似的说,“要是换成别的神,他们估计要把整个人族挫骨扬灰了……不过我不一样,我可以包容你的无知和冒犯,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呢?”它亲昵地啄了下阿苏玛的脸颊,“你不能总获取免费的情报,你要用劳动从我这里获取答案,是我们刚约定好的。”
“要是你能展现你的价值,使我感到满意,我当然会告诉你答案。”
阿苏玛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下来。
她轻声说:“你一直这么好说话吗?你不会出尔反尔吧?你说过,契约和誓言无法约束你。”
“我只对你好说话。”报丧鸟圆滑地说,“只要你愿意相信,那么我刚刚的话就是一道誓言。”它耳语,“只存在于你和我之间的誓言。”
阿苏玛压根不信它的话,但她还是半是真情半是假意地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神明。”
报丧鸟别有深意地笑着说,“你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类。”
它抖落一片黑漆漆的羽毛,羽毛在半空中变化成一张布满黑色花纹的深紫色纸页,阿苏玛伸手接住。
“这是恶魔召唤法阵。”报丧鸟说,“你可以选择用,也可以选择不用。”
阿苏玛一言不发地把召唤阵收了起来,报丧鸟飞到礁石上梳理羽毛。
不远处,希姆在喊她。
“我们要选择建造房屋的地点了,阿苏玛。”他笑容耀眼,“快过来看看地图,我们一起挑。”
阿苏玛抚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报丧鸟的“礼物”,刻录着恶魔召唤阵的纸页散发着冰冷的触感。
她小跑着奔向希姆,跟众人一起研究那张摊开的地图。
停在礁石上的报丧鸟凝视了阿苏玛一会儿,默不作声地展翅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