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孟起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没破?你没瞧见她的模样么?原本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忽然间又瞎又驼,头发牙齿全部掉光,这不算破功什么是破功?她这是瞎了,加上身心俱痛、不能明查,否则我进了石头里也难免被她找出来,顺便一掌拍碎,你躲在坑里装死难道能成功?”
言之有理,路平反驳不得,只听陈孟起又道:“她这鬼功夫邪门的紧,能吸取山川大河的气息为己用,青春永驻,就是怕见阳光,传说晒一次太阳便会老一岁。路兄弟你那一刀,旁人看着还没事,但对面的人可无异于晒了百次、千次的太阳。”
想起那日遇到胡仲,被这断天刀功力时,眼都快被闪瞎,白光铺天盖地煌煌烨烨,确非阳光可比。
陈孟起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我本来叫她老瞎婆是因她只敢夜里活动,还见不得火光,不想一语成谶,现在真瞎了!”
路平又想起一事来,问道:“焚天决是什么?”
陈孟起惊道:“这你都不知道么?白万里怎么教你的?”他接着问道:“焚云手归钟听过没?”
这个名字倒有点印象,细细回想,路平道:“是被斩蛟军围杀于渭水之滨的那位法剑派第一高手?”
陈孟起道:“还好,这个你还听过,不然咱们无法交流。五云老太正是归钟的妻子,焚天决是归钟所练的绝学,归钟死后,藏在金乌帮中的几个弟子也被燕飞春一一杀了,焚天决也由此消失于江湖。但五云没死,大伙儿知道这门功夫总归还能找到传人,想不到她一心为夫报仇,也没找弟子,自己反而练成了神功。”
路平对这世界仍旧无知的很,沉吟半晌,又问:“燕飞春连归钟的弟子都赶尽杀绝,为何偏偏放过了五云夫人?”
陈孟起哈哈笑了起来:“我也只是听了些传闻,说五云本来已被燕飞春捉住了,却最终还是将她放了。想来是五云那老瞎婆生的美貌,连活阎罗都没能忍心辣手摧花。”
路平一时无语,心道这个理由可真够荒唐的,不过人们也偏偏最欢传这种故事。又问:“我自小在石梁峰上,从未下过山,见识浅薄的很。这些日子听了不少故事,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当年燕飞春和斩蛟军为何要莫名其妙杀那么多人,弄一场腥风血雨出来?当时他们携大功得胜回朝,本是国之英雄,鲜花夹道,万众瞩目,注定将名垂青史,忽然倒行逆施,所为者何?”
陈孟起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道:“这破事你问我我问谁?我至今都不知我师祖干了什么,引得燕飞春千里迢迢非得跑去幽州取他人头。”
陈孟起有些不耐起来:“你这小鬼的问题真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快上路,有什么话边走边说。”
“好。”路平老实答道,弯腰下去,将石子丢到了地上,作势欲走。
陈孟起大叫:“带上我啊!”
路平奇道:“为何要带你?带了你不还得送佛送到西,再去找芥子门的高人救你么?我怕麻烦。”
陈孟起道:“你这小子怎地没有良心?刚刚若非我出手解了你的清风散之毒,又告诉你对付五云的法子,你能逃得过千刀万剐的下场?现在这点小小的忙都不肯帮么?”
路平道:“你解了我清风散之毒,我帮你破了五云夫人的百川凋枯大法,否则你现在还能活着?咱们互不相欠。何况我手段多得很,没有你也死不掉。”
陈孟起一怔,又道:“你带上我,找到芥子门的人,小事而已,不费吹灰之力。”
路平道:“受人之托,奔波千里,连好处都不要,这样的人和事我一般赞为‘国士无双’,怎么会是小事?”
对方怒道:“你待如何?”
路平笑道:“把幻阴心法和须弥真经念给我听,我便为你做了这桩千辛万苦的大事也无妨。”
陈孟起一时沉默,好半晌才幽幽道:“人之无耻,乃至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