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她们一边进了文化宫。李琼琼负责当导游,问她:“你想去看哪个部分?”
正说着,忽然一队队伍进来了,为首的就是特别眼熟的一个演员,那个在林黛玉传里以饰演林潇湘而闻名全球的女演员林霖。
小陈顿时兴奋起来了:“啊,是林霖!她离我们好近!我好激动!嗳,居然没有保镖和护卫跟着她,太不负责了吧!”
李琼琼有点无语:“你别激动啊。虽然我也很喜欢林霖同志,但是我们这里的演员本来就是劳动者里的一员,是普通大众。通常没人会特意去围观他们。如果有什么事,警察同志很迅速的。什么保镖护卫那一套,我们这里不时兴。”
说着李琼琼就拉她过去:“你们那边是不是流行什么签名?走,跟我过去和林霖同志打招呼。”
“哎哎哎?我、我可以吗?”
“怕什么!”
林霖正在和一位研究的教授闲话,忽然前面走过来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向她打招呼:“林霖同志你好!”
“你好,小同志。”林霖也微笑着打招呼。
另一个学生就激动多了,颇有点口齿不清:“林、林霖大大!请您给我签、签个名好吗。”
林霖似乎蹙起眉:“这位小同志,这是?”
李琼琼解释道:“小陈是从美国来的留学生。一直很喜欢林潇湘,也很喜欢你的电影。”
林霖明白了,她含笑道:“这位同学,你不必这样。我们这里的演员,不是你们那里的什么明星。我也只是个普通劳动者。我也很喜欢林潇湘,要是有时间,你大可以来我家做客。”
最后晕乎乎的小陈是被李琼琼强行拉走的。
看着两个大孩子走远了,林霖才叹道:“自从在国民经济总设计部的指导下,进行了公有制路线的开放以后,留学生越来越多了。”
研究的教授笑着点点头:“辩证的看,这是好事。不管有些国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送人来的,但青年人总是容易改变的,是不那么固执的。尤其是有大环境,在自己亲身的体验下,更是容易改变。这些都是火种啊。”
林霖道:“我每次看到这些孩子,或者是出国去巡演一些话剧的时候,都对很多国外的同行们感到悲哀。他们不但群魔乱舞,丑态百出,竟然还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是自己的健康,只为了能有一个演出的机会。”
教授道:“私有制下,文艺领域占大头的就是资本。文艺界成了受资本的控制的一条狗。演员为了得到一个出头的机会,不得不如此。否则任你演技再好,也要坐穿冷板凳。很多时候,表面光鲜,实则无可奈何。你啊,别太悲哀,发展地看,压迫不能长久,总有一天,烈火燃遍苦难处。”
林霖长叹,勉强笑道:“算了。不谈这些。我们说说下一部电影吧。根据烈女祠改编的电影,之前我对申请参与文艺部的演义查考,发现里面提供的角色选择,多增加了两个角色,一个是林黛玉本人的角色,一个是贞洁妇的作者袁渡儿的角色。后来考查完,我们参与考查的演员进行民主大辩论的时候,就有人提到:这两个角色,是否应该增加进去。”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在文化宫里走着,走到了一面墙旁,这面墙外贴的是林潇湘的作品改编的历部电影展。
其中,被拍的最多的几部之一,也在全球公演得最多的一部,就是烈女祠。
教授仰天看了看历代的烈女祠的演员,道:“那两个角色,以我个人的意见来说,从史的角度,加进去其实也是可以的。毕竟林潇湘的作品有书史的名称,很多来自于她本人的见闻的艺术升华、加工。当年就有说法,说其实林潇湘的烈女祠里的主人公玉兰的原型,就是后来起义军里的著名女将刘二妹。而刘二妹之所以能从烈女祠逃生,则是因为林潇湘叔侄的救助。”
林霖点了点头。
电影墙附近,有不少外国游客。其中不少奇异装扮的外国人在墙前对着剧照哭得不能自抑。
教授扭头问林霖:“林霖同志,你在外巡演,经常接触到各国民众。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
“什么?”
“我国虽然推崇林潇湘,但是由于我们已经告别了旧社会。我们的人民群众,我们的青年学生,虽然也能借她的作品感受到旧时代的罪恶,深受震动,却也仅限于此了。而在广大的私有制还存在的地区,包括私有制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程度的一些落后地区,林潇湘受到的欢迎,却热烈深刻得多。你眼前的这些外国人,大多是慕名而来的。年年都有许多的人千辛万苦突破自己国家对于社会主义阵营的封锁,而到我国来,就只为了拜访林潇湘的故居。林潇湘墓前,常年堆满来自世界各国的鲜花。”
林霖点了点头,苦笑道:“我每出一次国,就往往更想回国了。张教授,您看那位包头巾的中东妇女,她的国家,至今处于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的状态。至今还残留着残酷的火葬制度,还有荣誉谋杀。我记得我到那个国家,去演烈女祠的话剧,并公映上一辈的烈女祠的老电影时,明明语言不通,文化不同,只能靠简陋的银幕翻译。但台下却一片寂然,只有漫场的哽咽声。在场的妇女都哭成一片,演出结束后,拉着我的手岑然泪下。我我,唉。”
张教授也只有长叹。
这边场内,张教授还在和林霖四处走着,谈论着电影。
李琼琼已经带着兴奋过度的小陈出了文化宫。抵抗不住小陈东问西问的劲头,李琼琼安慰她:“好啦!你放心,林霖同志说了你可以去她家做客,就是可以嘛。你要调整一下心态,再重申一遍:我们没有你那边的那些等级臭规矩。林同志说请你去做客,你就当是去一位长辈家里做客,别想那么多。”
小陈脸上晕着两团红晕,兴奋道:“我是没想到啊!林霖这么低调,从来不做任何宣传,也没有什么小道消息,更没有什么炒作,我、我以前在国内,就是想拿她的海报都不容易。没想到今天”
李琼琼纠正她:“嗳,你以后待久了就知道了。我说我们这的演员、导演,都是普通劳动者,又不是哄着你玩的。你们那的明星,为了给资本创造价值,以获得出场、演出机会,不得不闹什么绯闻、丑闻,搞什么炒作。我国的演员却不必,他们作为劳动者的一员,只要有演戏的需求,就能申请去参加某个角色的试镜考查。考查的分数,将决定参演的人员名单。而最后的名单,是由演员、导演、工作人员、热心的观众,进行民主的大辩论而得出的。最后择优录取。平时,则作为公务人员,只需要不断磨练自己的演技,可以自由地参与各级组织的组织表演。必要时服从国家的表演安排。因为只是普通劳动者,也不需要迎合资本,所以,平时除了演出之外,在什么绯闻、丑闻上,你会发现,根本找不到我国演员的新闻。”
小陈听她高谈阔论一大通,有点晕了,瞪大眼睛:“这、这样的?从来没听说过。”
心里撇撇嘴,还是觉得是洗脑。真要这么好,我曾祖父当年为何逃出国去?
李琼琼摆摆手,又道:“你以后就会信我了。还有,你之前说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们高中政治课上,全都作为课本分析题做过。所谓婊子无情,为什么无情?因为她们是被侮辱损害的人,是在等级社会、在钱权的底层苦苦挣扎的人,那个社会,就算她们有情,别人也不会把她们当回事。如果她们不对那些迫害她们的人抛弃情义,并抓紧手里仅有的一点金钱,就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但即使如此,很多迫害者嘴里蔑称的婊子,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往往是存有良善之心的。你看看我们课上的元杂剧赵盼儿救风尘,就知道了。”
“至于说什么戏子无义,道理也是一样的。戏子对什么人无义?对那些把他们、她们,当玩物,当小玩意,随意祸害的迫害者,自然是两面三刀,无情无义了!难道还要对豺狼虎豹讲义,把自己陷入绝境?以至于很多时候,甚至把这无情无义彻底贯彻为冷酷的一些人,那也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不过是被旧社会变成那样罢了。”
顿了顿,李琼琼说:“不管你怎么觉得我们是洗脑,但是,私有制下,旧社会把人变成鬼。这不是假话。你以后会明白的。”
洗脑!洗脑!小陈还是心里这么想着。却微微眼眶有点湿润她想起了自己跳河自杀的小姨,她也曾是一个演员,是好莱坞一个大佬的不起眼的情妇。但是,小姨至死都热爱着演戏。
如果、如果,小姨还活着,听到这番话,她会不会能高兴一点?
你怎么也信了这些人的鬼话?呸!都是洗脑!小陈发现自己想法的下一刻,就甩了甩头发,努力告诫自己。
两个孩子的身影,在夕阳下,慢慢拉长了。
路边正在播放着“国际歌”。